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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紫藤

他知道桃花夫人的个性的,一个不为任何规矩所束缚的奇女子,只要她决定的事情,连他这个皇帝都无法左右到她。尽管桃花夫人很有才能,南国的统一也必须有她辅助才能尽快完成,但就是因为这种无视权贵的性子,那种自视清高的态度才使得他不愿见到她,因为他可是皇帝,南国的最高统治者皇帝。

皇帝就应该站在最高处,受万人膜拜。

东陵相那一身的高冷与傲气仿佛与生俱来,在这一点上,跟他胞妹玉梅长公主完全一个样。

“你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叫她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交代完后,东陵相自行拂袖离开。

“臣知命。”

【云南城·城门】

此时天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除了烟花柳巷之地比白天更加繁华外,其他巷子几乎都是一片乌黑寂渺。夜半三更,云南城城门已经没几个人影,唯有不太安静的晚风不停的呼啸着,撩动着树梢沙沙作响。

花涧温文尔雅不失礼节的从城门走了出来,而身后的城门也在他双脚踏出去的那一刻缓缓的关上。他抬头仰望黑漆漆的天空,无论是星光或月光,无一例外都被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在无尽的苍穹里,出现在世人眼里的,只有黯淡的积云。

冷风刮起花涧柔顺的黑发,拂过了白皙的脸颊,一双美丽的杏眼却在这不安分的夜里格外冷静。

已经这么晚了……

花涧在内心深处长叹一声,眼前却飘下一片散发着紫水晶碎光的蓝紫色花瓣,轻盈得像一只小小的花瓣精灵,调皮的勾引着花涧的注意。

这个是……

花涧眯起纯净的金色眼眸,伸手接住那飘落在掌心的花瓣。两指捻起花瓣儿,放在鼻尖下轻嗅一番,然而鼻尖传来的,是一种跟普通花瓣无异且清甜的花香,轻轻放进舌尖咀嚼,牙齿间相互的磨合,却是一种带着微甜的苦涩。

抬眸往天边看去,在不远处的空中,漫天飞舞着带着隐隐蓝紫光的花瓣,而那些花瓣仿佛都从同一个地方飘来,像是在指引或蛊惑谁谁似的。

花涧并没有多做思考,迈开脚步往花瓣的方向走去。

花瓣是从西边深山里飘来的,与花涧所住的村子是反方向。此时夜深人静,山上诡秘无常,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妖魔出道,而花涧就像是个无事人一样,毫无顾忌的越向深处走去。

在不远处的山脚下,零零散散的栽着几棵毫无生机的枯树,扭曲的枝桠彼此盘根错节的交叉着,就仿佛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忠贞不渝的将外人隔绝在外,可谓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然如此逼真。

但花涧却轻而易举的穿过那密密麻麻的枝桠,他越往前走,那些焦黑的树枝则如面临大敌般越往后退,最后岔开成一条宽广的路。脚步停歇,蓦然抬眸,花涧就被眼前的紫藤吸引了视线。

乱花渐欲迷人眼,银树火花不夜天。

姹紫嫣红的紫藤花如火如荼,深深浅浅的紫色从天际流泻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花瓣上的露珠闪烁着银光,像迸溅的水花,飘飘洒洒。细细的藤蔓上挂满了花朵,在风中摇曳,没有声音。

花涧收起眼中的赞叹,视线穿过摇曳的紫藤垂条,目光落在树下一个娇小的身影上。

一个少女?

此时更深人静夜未央,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在闺阁里睡觉,却跑来这荒无人烟的山脚,倒是挺让人在意的。

想罢往前走去,坐在树下少女的面容也愈加清晰。

见有人走来,少女抬起一张姣好的脸,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向她款款而行的花涧,可爱而迷糊的歪下脑袋:“你是谁?”花涧停下脚步,不疾不徐的反问“你又是谁?”

“我,我不知道。”

少女一脸迷茫,鬓角的黑发贴着脸颊,显得皮肤更加白皙而如白纸般毫无血色。乌黑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般涣散着。

“我只知道我在等人,但那个人不是你。”

“为何不是我?”

“感觉。”

花涧沉默着,少女也不说话了,俩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看着彼此,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一缕夹着花瓣的清风拂过,风中还掺杂着一股花瓣儿甜甜的清香,花涧盯着被紫藤重叠覆盖的古树许久,眼中仿佛闪过一丝的精光,但又很快的黯淡下去,笑叹一句:“原来如此……”

“明日你会想起自己的名字。”转身离去,留少女一人茫然的寻思着花涧那句离开前的话。

翌日晚,花涧再次来到紫藤树下,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再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时,一脸茫然的坐在树下,目光涣散的盯着来人,而是站在树下,脸色阴郁的抚摸着树干,愈张开的嘴又紧紧抿着,叹也不是,说也不是,眉间愁绪,小脸拧得麻|花一样。

见花涧前来,少女扭头看向他,“我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少女名叫池绯夏,云南城有名的商贾之女,池家大千金。早年身体虚弱,常年卧床不起,生母在池绯夏三岁时急病已逝,父亲经常奔波于四方,谈论生意,家中大小琐事只有父亲的侧房二姨娘在打理。

日子平平淡淡反复无常,她的一生就这样躺在床上,等待着每一天的日出日落,看尽一次又一次的悲欢离合。

她记忆中的就只有这些断断续续的碎片,其他一概都想不起来。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到底在等谁。

都不清楚。

花涧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说什么,随后转身离去。

池绯夏依靠在树干上,脑袋贴着树,呐呐自语:“呐,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应她的只有紫藤无声的摇曳和悄无声息的晚风。

自少女想起自己的名字后,花涧再也没有来出现过,日复一日的过去了,池绯夏依旧守候在紫藤树下,一脸平和的做着各种各样的梦,这里,有关她的身世,也有关她的爱恨情仇。

花涧再来看她时,池绯夏此时正蜷缩在树底下瑟瑟发抖,一身素衣单薄的她,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可怜至极。

“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池绯夏扬起一张泪眼蒙蒙的脸,湿润的眼眸满满都是对世间的无奈与哀求。而花涧始终以冷眼旁观态度的面对她,似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局外人,不曾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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