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叫湿地？”布隆接过话来，“你是说那个巫妖就在嚎叫湿地？”
伊泽瑞尔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是啊。在嚎叫湿地有什么不对的吗？”
“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我之前还有几个朋友，本来的计划就是一起去嚎叫湿地冒险的。”
“那你们可真是嫌命长了。”伊泽瑞尔双手把着凳子来回摇晃着，“在卡尔萨斯进驻嚎叫湿地之后，那里并不比暗影岛安全太多。”
“可是为什么他一定会杀死所有他见到的人呢？纯粹是因为巫妖的本能？”崔斯特发问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有传言说他之前也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由于过于沉迷死亡的艺术，最终从比尔吉沃特乘船前往暗影岛，完成了这次蜕变。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夺走生命，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了我们这些凡人解脱。”伊泽瑞尔耸耸肩，显然他对这种说法很不屑。
“等等！你说从哪儿乘船？”崔斯特突然大声问道，吓得伊泽瑞尔差点从凳子上翻下来。
“比尔吉沃特！蓝焰岛的比尔吉沃特港湾！天呐，你们都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说什么你们都一惊一乍的。”伊泽瑞尔抱怨道。
“可是我之前听说，瓦洛兰大陆唯一能开往暗影岛的船是在弗雷尔卓德。布隆也确认了这一点。所以我们本来想过了这道隘口，就沿着铁脊山脉行进，一直到极北之地的。”
“严格来说，这种说法并没有错误。”说话间，伊泽瑞尔起身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从一个桶里接满了半透明的红色果浆，喝了一口，“首先，蓝焰岛并不属于瓦洛兰大陆的一部分。而且就算在当年的比尔吉沃特，也没有哪位船长愿意把自己的船开向那个地方。卡尔萨斯是乘坐着一位渔夫的小船前去的，那个渔夫负债如山，如果没有卡尔萨斯给他的这笔钱，等待他的将是一种不忍描述的死法。但是在返航的时候，这个渔夫却成为了第一个获得卡尔萨斯赐福的灵魂。”
“他死了？”作为一个听众，布隆很尽职地提问着。
“当然死了，不会有另一种结局的。那个渔夫死得迅速彻底，世上应该没有哪种死法能比这更轻松愉快了。不过再享受的死亡也没有痛苦挣扎地活着吸引人，对吗？所以从那以后，不仅是那些船长，就连巨龙一般贪婪的人，也宁愿拒绝一箱子黄金，而不是踏足那里。卡尔萨斯从肉体凡胎升华成不灭的鬼魂。他飘过蓝焰岛与瓦洛兰大陆之间的海峡，从班德尔城登陆。石貂山脉阻拦不了他的脚步，巫毒之地熊豹狼蛇没能伤他分毫。他从风暴平原走过，没有踏上一层莫格隆隘口的阶梯，而是直接从宏伟屏障的山体一端逸散，又在另一端凝结。他握着一柄黑色的法杖，那根法杖在他还是人形的时候，便已经陪他见证了诸多的死亡。而现在，它更是乐此不疲地解脱着一个又一个的凡人。卡尔萨斯走过的地方，躺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而他的身边，围绕着越来越多的灵魂。他们狂热地拥簇在卡尔萨斯身边，丝毫没有因生命被剥夺而心生怨恨。相反，他们能品味到卡尔萨斯对于死亡的追求，并为之欢呼雀跃。卡尔萨斯颂唱着悲恸的挽歌，那本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身周的死灵拥虿飞舞哭号着，充当着他的合唱团。那安魂的声音能在夜晚的时候飘到所有瓦洛兰人的枕边。坚强的人会让眼泪打湿被褥，脆弱的人会在梦里终结自己的呼吸。最终，在卡尔萨斯路过战争学院的时候。那座屹立了不知多少个纪元的黑曜石巨兽，终于为他打开了大门。战争学院的教员们罕见地干预了城邦纠纷以外的事务，他们勒令卡尔萨斯停止收割人类的灵魂。有人说他们打了一架，甚至死了两个教员，也有人说卡尔萨斯摄于战争学院超脱尘世的力量，和平达成了约定。不过无论是那种版本，都透露着一个信息——战争学院给了这个巫妖足够的尊重。他们允许卡尔萨斯保留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甚至将学院以北的白鹿湿地赠予卡尔萨斯作为领土。唯一的条件是，他不能再擅自给予他所以为的那种‘赐福’。从此，卡尔萨斯与他的亡灵大军在湿地中安顿。白鹿湿地也因为其日夜飘出的凄怨声音而被众人更名为嚎叫湿地。”
伊泽瑞尔终于讲述完了卡尔萨斯的传说，觉得有些口干，将杯子里的果浆一饮而尽。他是讲故事的一把好手，就连之前一直坐在酒桶旁不肯起来的古拉加斯都被吸引了过来。崔斯特丝毫不怀疑，如果伊泽瑞尔给自己的经历写一本传记，那将会是瓦洛兰大陆百世流传的史书。
把嘴里的果浆咽下去后，伊泽瑞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擦了擦嘴角，补充道：“不过事情发生的年代太过久远，很多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并不能确定虚实。可以肯定的是，卡尔萨斯确实是从暗影岛归来的危险家伙，他也确实居住在嚎叫湿地。”
“按照你之前的说法，如果战争学院限制他收割人的灵魂，为什么你还觉得我们会有危险？”崔斯特问出了自己比较在意的问题。
“首先，战争学院虽然和卡尔萨斯有这样的约定，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时刻监控着他的行踪。”伊泽瑞尔竖着手指为崔斯特解答着，“其次，卡尔萨斯自己不能动手，并不代表着他手下的那些怨魂也会安分守己。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也清楚，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痛苦的，甚至还可能成为一种解脱。”
崔斯特盯着伊泽瑞尔湛蓝色的眼睛。对方似乎一直想要让自己畏惧退却，不过崔斯特倒并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任何的恶意。他向伊泽瑞尔道了声谢，转身对布隆说道：“之前问你弗雷尔卓德冬季的航船具体什么日子出发，被古拉加斯打断了，现在恐怕还是得确认一下。”
布隆回道：“你是担心去嚎叫湿地耽搁的时间太久，错过了？”
崔斯特点点头。
“应该不会的。现在是秋末，而那艘船会在冬季最寒冷的时候从弗雷尔卓德的海港驶离。如果我们没有在嚎叫湿地被那个巫妖折磨太久，就一定赶得上。”
“我们？”崔斯特总是能很敏感地捕捉到一些字眼。
“没错啊，我们。你，我，古拉加斯。”布隆说到这里，转向在一旁悠闲地摆弄着护臂的酒馆主人，问道，“你要一起吗，伊泽瑞尔？”
伊泽瑞尔抬起头，瘪了瘪嘴，拒绝道：“有约了。恕瑞玛沙漠，和战争女神佣兵团团长。”他指了指布告栏最上方的那条消息。
“原来那是你自己发布的招募消息，怪不得排在最上面的位置。”布隆笑道。
伊泽瑞尔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崔斯特本来以为，在听到伊泽瑞尔对嚎叫湿地的介绍之后，如果自己坚持去那里，布隆会选择直接和古拉加斯回弗雷尔卓德。毕竟萍水相逢，做个旅伴还好，互相托付性命就并不是很吸引人了。但是布隆却说他仍然会陪他一起。这让他有些意外。
“你们并没有什么义务陪我一起。卡尔萨斯很危险，你刚才也听到伊泽瑞尔说的了。还是我自己前去好一些。”
这是崔斯特本来想说的话。但是肩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自己还没完全恢复力量。伊芙琳的样子从他脑海中闪过。他知道，如果有两个同行的人，那么他在卡尔萨斯手中全身而退的几率就要大得多。
“古拉加斯，你也愿意同我一起吗？”崔斯特张口，说出的内容同原本想的相去甚远。
古拉加斯用力地点点头，拍着胸脯担保着自己的仗义。
布隆叫着伊泽瑞尔去地窖里搬些酒肉，打算一会儿举行一场小型的送别宴。古拉加斯小心翼翼地打扫着自己一手造成的乱摊子，又在另一条完好的长桌上点燃了几根小蜡烛。火苗在崔斯特的眼中摇曳出一个重影。他想着，如果是格雷福斯的话，这个时候应该也会义无反顾地陪他去冒险吧。
他叹了口气，将面前不知道是谁剩下的半杯酒倒进了肚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