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游客朋友,欢迎你们来到本店购买玉器银饰!我是本店的总经理,今天呢,本店正逢促销期,正好呢又赶上一件喜事,我的爱人刚才打来电话说自己今天忽然肚子疼,家里人把她送到医院,刚才呢生下了一个胖小子,也不怕你们笑话,这小孩子总是会遗传父母的,缺点优点咱先不管。”
有人很捧场地哈哈大笑,我发现这回儿店里聚集了不少顾客,还有不少戴着旅游团的那种鸭舌帽的。
“大家听我说,今天,我决定本店所有的商品都特惠!一律两折,任君挑选!”
两折,好吧,我承认我今天走了****运了。别说我心里不兴奋,那一刻我真的喜欢这大胖子,真是个有德又大气的经理。
我转过头看看那只玉镯的价格,我想我是这顾客群里搭错的一根筋。
“八千多!坑爹啊,你们这价格标这么小!”
“美女,您真是幸运,这些玉镯本来是不打折的,本店的宣传牌上就写明了玉佩和银饰三折起,现在我们经理都开口了,所有的玉器饰品都是两折,这样这算下来,这么一只精美的玉镯,真的一点都不算贵了。
小小的价格标识牌顷刻间让我感到天堂与地域的界限是模糊的,好运与衰运也是弟兄。
“觉得我捡到便宜了是吧,你好像很羡慕啊!行啊,那你取下来,你觉得这么好,你买回去,这玉不是缅甸进口的天然翡翠吗,质量上乘 ,你喜欢你买,我不要了,你无论如何给我取下来。”
售货员媚眼下垂,嘴唇上挑,不快多于急虑,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这块还未售出的玉石会有怎样的结果。她燥燥地拿来一瓶橄榄油,但那丝毫没有用,我都实在弄不明白自己的手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我:“那怎么办?”
售货员:“美女,这事儿可真不是我的责任,你愿意试,试了取不下来,这种事我们已经退了一步给你这么低的折扣了,我们也是开店做生意的,不可能有白送的理吧?你想,如果本店把这取不下来的玉免费赠送给你,那下次人人都来争戴小一圈儿的镯,那我们生意还怎么做啊?”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明明看见这个圈儿那么小,趁我没看见就往我手上套!你们这玉是卖不掉了还是遭赔本了,硬是要用这种方法强卖给我,做生意讲究公平自愿,你偏要我买,我看以后还敢来你们店里!”
“你注意点儿言辞好不好!我怎么就故意了,我怎么知道你看见还是没看见,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戴了还是怎么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就偏偏挑这个小的!”
“马兰!别说了,请这位客人到我办公室来!”那胖头经理先是探出半个身子窥伺情况,然后出手解救了这位口才颇好的员工。
经理的办公室宽敞大气,办公桌上有电脑,周围四面墙壁上都贴着各种金银珠宝的特写大幅照片。我听见经理电脑那还没来得及关的音响里传出斗地主的游戏声音。
“小姑娘,你这种情况也不多见,我看你眼光不错,发生这件事情想必是你和手上的玉镯子有缘,这样吧,我就破例再给你个优惠。”他伸一个手指头摇晃,那样子好像再说此店是我开,此规是我定,要想过得去,留下买玉钱。
我搓着镯子愤愤,我气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没天理啊,没天理。最后我干脆耍无赖。
“我买了送人的!这样子怎么送?不买!我今天就站在这儿,这镯子你们自己想办法弄下来,我又没有在你脖子上架着刀说给我这块玉!有本事你告我去,我不信你们有理!”
那家伙悻悻地有些噎着,像个大财主碰到了不知天高地厚不缴地租的破皮无赖。
经理:“小姑娘,你没在社会上混过吧?告你?上面我兄弟多,但这么件小事还用不着他们操劳,我手下有人,这事儿您要执拗我有的是办法解决。”
我:“哟,那我还真是荣幸,第一次来,就一不小心让经历您给我解决问题,那我想看看您到底想怎么个解决啊。瞧瞧,瞧瞧这劳什子玩意儿,瑕疵斑斓啊,一千块钱,你敲诈谁不好,敲诈姑奶奶我,看错人了吧。”
经理:“外行人,外行人!你看,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只手镯是有瑕疵,但是纹理特别,色泽明丽,要摆在在大商场里,几千块钱少不了!你不识货也就算了,还是个死倔的脾气,不过你还是个小姑娘,我不与你计较。”
我:“看都没看,就纹理特别,搁您们这儿的玉,恐怕没有哪块玉纹理不特别吧,我是不懂,我看你也懂个屁。”
“你怎么说话呢你!”这家伙一拍桌子,愤怒而起。
“干嘛,你想干嘛,你要证明我的话不对可以啊,你请个珠宝鉴定专家来,来给我证明这块玉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就服你,给你陪你道歉,而且不用你假惺惺的给我优惠,我就二折买下来!”我比划着一个二对着他,像他刚才那样晃悠。
“你当我是傻子!……”他的电话铃响了,一瞬间他在该继续和我争辩还是接电话中徘徊。
“喂,大大爷的,什么事打扰老子教训人!”
电话里说了什么我自然听不见,但他不和我吵了:“是吗,那你请他进来。”
被带进来的人让我很惊讶,正是刚才那个穿绿军装的家伙,难道他也被忽悠了,被强卖了什么他们口里的好东西?还是来给我这个恶俗的家伙落井下石。又或者他就是这胖子口里所说的“我手下有人”,不会啊,当兵的一定不许兼这种职。
“哟,经理正忙着啊?”这个神秘来此的人给经理递一根烟,胖子接了过去,夹在手上,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胖子:“您有什么事情请直说吧,我和这位小姐刚才在商讨一些生意上的小事情,没有关系的。”
那军营青年并没有马上说话,他摘下大檐帽,挂拉了几下头发,他的头发很短,黑亮无比,和皮肤的黑亮同属于来自军营的独特风格。他独自走到窗边,好像赏起了风景,然而飘走的烟雾告诉人们,他走到那儿只不过为了抽支烟而已。
青年:“哦,你这有那种好点儿的货吗?”
胖子:“军爷,本店儿的陈列柜里都是货真价实的玉,品质一般的到上乘的都有,怎么,您通通都看不上吗?”
青年:“你这些东西,够打点上面的人吗,曲曲一堆石头,买你的前程,恐怕不够吧?”
胖子:“您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青年:“也没什么意思,我呢,有一警察哥们儿,知道我要来买玉,跟我说啊,听说这个地方时常有非法促销的行为,说让我今天顺便来侦查一下,探个究竟。我就想问您一个问题了。”
胖子:“请问请问。”
青年:“您这是生了第几个儿子了,这么多儿子,那他们的前途您保得了吗?”
胖子:“我……这,我媳妇她那个……”
青年:“你媳妇,你媳妇在哪儿,能不能让我拜见一下。”
这个绿色的家伙用横扫一眼那胖子,那胖子几乎都要磕头谢罪了。
胖子:“哎呀,兄弟!我以前也当过兵,咱当兵的不是很讲情义吗!”
我站在一边儿,成了楞头瓜,我想这人不是坏人,说不定他是来帮我的。我对他的不良印象在消褪,像冰雪融化,一点儿一点儿,悄然缓慢,却效果显著。至少我觉得当兵的不都是葱头楞小子,只会站岗踢正步。
“兄弟,兄弟,我知道当兵的人缘广,战友遍天下,就算不是战友,那警察同志跟您关系一定也不一般,您是好心人,我这好不容易经营的店儿,表面上金碧辉煌,实际上也很脆弱,真的,做生意就是这样,名声要是不好了,很快就全跨了!”
“您不是上面有人吗?”我乐呵呵地说,胖经理似乎才意识到我这个还未解决的麻烦。
“你不同!你别插嘴,本来就是你不对,嘴还这么硬!”
青年:“呀,那您以后经营方案是不是得另外再谋划谋划,这走正道的人总不怕警察吧。”
胖子:“是,是,以后我一定老实本分,做好生意,绝对不以生儿子的名义忽悠顾客,明码标价,而且觉得标实价,童叟无欺!”
青年:“说话可要算话,下次你要还敢这样,来侦查的就不是我了。还有啊,这位姑娘是我朋友,我找她有事,我能把她带走了吗?”
胖子:“这,这不大好吧,我和这位小姐也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啊。”
青年:“哦,那我正好来了解了解是什么重要事情。”
什么叫给脸不要脸,今天我又见着了这么一个,我正准备把他们这种恶劣的销售行径滔滔不绝地一吐为快,可还没等我下手,胖子又转变了态度。从此,我知道,男人,也是善变的。
“嗨,兄弟,用得着这样嘛!你带走就是啦,今天就算我自己积德啦,小姐,玉镯我不收您一分钱,只是您到外面千万别说什么冤枉小店的话,就算给我也赏个脸,你说行吗?”
我:“谁冤枉你了,谁冤枉你!大爷的。”
青年:“走了,这不会说话的人你别对他要求太高,人家好心向你道歉,别凶了,你看把这哥们儿吓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