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校长、段校长在吗?”
段德海一听是沐阳,起身把门打开:“沐阳来了啊,来、哦,这位是江梦凡吧?来、来、请坐、请坐。”
沐阳从斜挎的书包里摸出一包黄芙蓉王烟递给段德海,“给你添麻烦了。”
“沐阳,我要批评你,你搞些这个,事情的性质和意义就变了。”段德海长把烟递给沐阳,满面严肃。
梦凡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位五十来岁、高高大大、气宇轩昂的长者,“可千万别因为我的事把沐阳开除了啊,这也太不划算了。”她本想跟曾经的班主任打个招呼,可又被他吓着了。
沐阳接过烟,把它放进段校长的口袋里,挽着他走向办公室里面的窗下,凑到他耳边瞟了一眼梦凡,小声说:“她不喜欢我抽烟,我决定戒烟了。过年时姑父给的,怕浪费。你就收下吧,权当回收废品。”
“你这小子,我就说喽,只是因为你父亲和她父亲是同僚犯得着你不惜得罪廖胖子,也要让她当代课老师?无利不起早,原来……哈哈……年轻人有城府、有心机。”段德海看看梦凡又看看沐阳,大笑着拍了拍沐阳的肩,转过身走向梦凡,“江梦凡,事情呢,经过沐阳再三努力,王场长刚刚打电话过来,基本上已经解决了,只是你得去一趟王场长办公室,说是要搞一个小笔试,如果笔试通过,再上几节公开课,获得听课老师80%的好评,你就可以成为场编教师,先恭喜你啊!”
梦凡不熟悉体制,搞不清代课老师与场编教师有什么差别,所以谈不上喜与不喜,她现在还有些为即将到来的考试而忐忑不安。
沐阳一听倒觉不可思议,眼睛发亮的看着段德海,一把握住他的手猛烈的摇晃着,“谢谢校长,你真是太好了。梦凡,做什么呢?来谢谢校长帮忙。”
梦凡有些拘谨给段德海鞠躬,红着脸:“谢谢校长!”
“这是干什么呢?江梦凡可是我的学生,老师帮学生是应该的。沐阳刚刚还说你有城府,怎么一下子又变成这个样了?你们先别高兴太早,不是还有考试吗?别沉不住气,先到王场长办公室去吧。”段德海走回办公桌后,端起那杯渐凉的茶。
沐阳一改以前的稳重,牵着梦凡的手往外跑,下阶基时,不是梦凡拉着他,他差点撞到柱子上。“沐阳,你别发疯了,别人看着。”梦凡见来来往往的老师们看着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甩开沐阳的手,离他一米开外。
沐阳不好意思的拂了拂那头浓密的头发,“又给你添笑柄了,呵呵!”
小清还没回家,耳中就被各种各样关于叶美玲的传言塞满了。
有惋惜的,“满妹几呢,自己想多了,凭她那水灵模样,只要走出苇场,说不定还能找个大老板,哎、可惜啊!”有人说着说着还掉下了泪。
有难听的,“你说一个算命的瞎子能教出什么好崽女,一个未婚女子怎么那么大的胆,她年纪轻轻的如何晓得勾男人的,真的出丑呢,落得这个下场活该。”甚至更难听的都有。小清听到那些趁机诋毁的人说话,觉得好恨。都是女人,都有儿有女为何在别人遭此不幸之时还说这些风凉话、还添油加醋的败坏别人的名声?她怕一开口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好默不作声的往前走。
“小清姐、小清姐,你等等我。”小清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邻队的肖运军。
“小清姐,你听她们说得好难听,还有人骂美玲做‘差货’、‘贱货’、甚至……她们怎么能这样?美玲平时好乖巧的,嘴巴比我甜多了,看见认识的隔老远就招呼,不认识的也带着微笑。她没得病时,她们中间有些人教自家的女儿还说‘你怎么就不像叶家满妹几,学着灵活一些、嘴巴花妙些。’现在倒好,一个一个全都忘了。美玲有什么错,不过是想嫁得好一点而已,她家里底子不好,她有错吗?她找的那个男人不是个人,也是她的错?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在他们口中好像那个男人才是受害者。美玲也是前世瞎了眼,谁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一个畜生。”肖运军跟叶美玲一起长大,一起读书,见好友落到这个地步心中正伤心,听到这些流言,心中聚满一肚子气,又因为这件事情太敏感,自己一个没找对象的女子不好争辩,正无处诉说时,遇到了小清,就不管不顾的发着牢骚。
“人长着嘴巴,随他们去说,只要你自己不这样认为就行。听你这样说,美玲的事你知道得很清楚?”小清见肖运军红着脸大声嚷嚷,怕被背后的长舌妇们借题发挥,就插句嘴,借以转移话题。
肖运军听小清问起这个更加激动:“我晓得呢,怎么不晓得,我从他们怎么认识到后来那男的不要美玲,我都清清楚楚。刚开始时我还劝过美玲,这傻子她不听我的啊。哎,小清姐,你说美玲是不是前世欠那个人的。”
去年下半年,肖运军堂哥托运军妈作介绍,想跟美玲交朋友,美玲嫌弃运军堂哥长得太矮、家中条件也不好,没答应。运军去劝她时,美玲对她说:“你以为我嫌贫爱富吧?你们这些条件好,怎么能理解我?你也晓得,我父亲是个不务正业的,我妈妈身体又不好,本来我哥考上大学,我认为有些指望时,他却为因为这个贫穷的家疯了,我读书时成绩虽然不算很好,至少也是中上吧?可是为了两个弟弟,为了这个家,我不得不辍学。当时我就想,虽然不能凭读书改变命运,至少可以嫁好点。只有我嫁好点,才能改变我家的状况,我弟弟他们才有可能娶亲,若不然,那个破破烂烂的楼房,谁看见谁都会嫌弃,恐怕母蚊子都不想进来。”
运军突然觉得美玲好成熟,想得那么远。
不久后,美玲面带羞涩的跑过来央运军和她一起去见一个人。“你男朋友?”运军小心地问。
“哎呀,你知道就行,问出来做什么?”美玲身子一扭、羞态毕露。“运军,我记得你一套牛仔服套装,借我穿一下呗?”
运军没说多话,从衣柜里翻出那套磨蓝牛仔服给她。美玲兴奋地换上,运军眼前一亮,美玲穿着这身衣服像极了一个叫钟楚红的明星,又性感又漂亮。
当晚运军见到了美玲认为那个可以改变他们全家命运的人。男孩看起来不高、不胖也不瘦、五官还算端正,只是长了一脸的青春痘,初一看有些吓人。据美玲说他在场一个下属单位办公室工作,三个人一起在场部聊了好久,运军想他果真的如美玲所说对她有那么好,那还算可以。
回家时,运军对美玲说:“美玲,他既然对你好,你为什么要瞒他,说你家条件好,砌了个大楼房,又说你父亲在县城工作、你哥哥是大学生。你骗他,他如果知道了岂不会……”
美玲听运军这样说,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运军:“我哪里骗了他,我家不是有个大楼房吗?虽然没有门窗,总归是个两层的屋架子。我父亲常常搬条小矮凳到县城的公园旁给人算命,我哥哥是大学生又没错。”
不管美玲怎样争辩,运军觉得两人交朋友都应该坦诚,更别说是恋爱关系的男女朋友,如果以后露馅了,那男的还不会恨死美玲?
“放心啰,我自有办法,让他不反悔的……”美玲见运军担忧的看着她,知道好友是关心她,再加上以后出去时还得找她借衣服,所以就热情的拥着运军,说着好话。
后来,美玲差不多隔天就找运军借衣服,运军因为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底,坏了美玲的事,没敢再跟美玲出去。
将近过年时,男的跟美玲讲想到她家里看看,美玲也因为自己早把清白身子交给了他,认为已经稳稳的拽住了他的心,就同意了。男方看见美玲家的屋后,二话不说,提着进门彩走了。美玲一时没反应过来,赶紧跑出去追,她妈清楚得很,男方肯定是看不上她家的条件,这事恐怕变成了桂花,赶出去拖回美玲。美玲也终于回过神,知道男的嫌弃她家条件不好,跑掉了。
前一段时间,美玲一直很呆在家里不出门,连队上的其他妹几喊她去场部舞厅跳舞、看电影都不去,她妈以为她收心了,就没当一回事。可,哪个晓得啰,这个妹几会有这么傻,连自己怀上了都不晓得。美玲知道这个消息后,还傻傻地高兴着,甚至还当着运军的面,亲吻了一下化验单。她认为这是上天眷顾她,才送了她这样一份厚礼,这下他总再不能不见我了,也不会嫌弃我了吧,我都给他怀上孩子了。
她兴冲冲地拿着化验跑到男人的单位,谁知那男的避而不见。她没办法,只好找到男人的家中,跟他母亲把事情一说,那男人的妈妈立马翻脸,用竹扫帚把她扑出来,骂她是****,不晓得在哪里搞出一个野杂种,硬说是她儿子的等等。美玲去他家无数次哭闹过,请求他妈妈让她见他一面,他妈妈看着眼泪直流的美玲,未生半点怜悯之心,只想帮儿子早些解决这个麻烦,每次都凶神恶煞般拿着扫帚站在禾场里,任凭美玲如何哀求,一动也不动。一位看热闹的邻居实在看不惯,把美玲从地上拖起来,“妹几,你越是这样,他们越是看你不起,你长得这么好,还怕找不到好人家,来,听我一句劝,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