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爹两道如冷电般的眼神,炯炯的盯在自己的脸上。梁丽娟不由颤声道:“爹,你怎的这样看着我?”
张青松已惊觉到好似自己两人眼下的处境已被梁湛宽发觉了什么。
梁湛宽突然伸出手,一下子拉住被角,正待掀开。
可是,他在心里一阵阵挣扎:“这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的女儿啊。”
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可是……这,这……
一众侠友已经呆住了,胆小一些的已经闭上了眼睛。一些胆大的侠友辩解道:“张青松张大侠,张掌门,这一下可是梁老头自己发现的。要怪就只能够怪你家小两口子的演技不达标,下次多多注意啊!”
下次?还有下一次?梁丽娟一双小手一下子揪住了张青松的耳朵,大声咆哮道:“张青松,你看看你干到好事,害我差点被老爹一掌打死掉了。还想要有下一次吗?你小子要是有这份胆量,你就给我试试看,看到时候本姑奶奶怎么收拾这新来的小丫头。”
于是,张青松便安静的躺在了梁丽娟的身旁,一动也不敢动了。
见老爹走过来,梁丽娟不由“啊”的一声大叫道:“爹,你要做什么?”
梁湛宽道:“娟儿,我要为你将被子理好,看你这样大了,连被子还不会盖。”
想来想去,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一位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哎,这做父亲也不容易啊。尤其是老伴走得早,一个人又是当爹,又是做妈妈的就更加不容易了。
梁丽娟瞪大着双目,望着梁湛宽,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来了。
梁湛宽拉住被角的那只手也有一些颤抖,好似他心中也十分的矛盾,脸色愈来愈难看了。
只听他挣扎着低声道:“娟儿……”
他下面的话确是未再说下去。
“嗯!”梁丽娟轻轻的应了一声,心中已经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
梁湛宽蓦地大叫,道:“娟儿,你有什么对不起爹的地方么?”
梁丽娟的脸色顿时变得灰白,嘴里颤声道:“没……没有……爹。”
张青松聪明绝顶,立刻便知道梁湛宽实际已经看出了破绽,所以迟迟不曾揭露梁丽娟。
实在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太爱梁丽娟了。
可是这并不平常的事态,梁湛宽又不能忍耐,他的心中在一阵阵的矛盾和痛苦之下,故有此问。
张青松轻轻握住梁丽娟的手,感到她手中冷汗直流,而梁丽娟这时也见自己爹爹的额上,一颗颗豆大的汗水滴落而下。
梁丽娟又软弱的道:“爹,娟儿太倦了,你回去睡吧?”
她的声音几乎是用的一种绝望时的哀求之声。
张青松不自禁运起了神功,全神戒备,以防万一。
同时以传音入密之功,对梁丽娟传音道:“娟儿,你不用怕,有什么事,有我。”
梁丽娟被中之手又捏了张青松一把,算是回答。
就在这时,梁湛宽出人意外的猛地一掀棉被,张青松和梁丽娟抱在一起的情形,顿时触入了他的眼帘,使他全身猛地一震,踉跄着退了三步。
只听他的口中喃喃道:“那会是真的?那会是真的么?天哪?这那会是真的?”
这时的梁丽娟已知这形势对她,无疑是宣判了她的死刑。
作为一个父亲,一个没有了老伴,一个人将女儿——自己唯一的依靠拉扯带大的父亲来说,眼前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太匪夷所思,太让自己觉得震撼了。
是的,震撼。自己的女儿,那是自己一手教育长大的。在自己的心目中,她,永远都是一个好孩子,好闺女。可是,可是……
好在,梁湛宽功力深厚,虽然这一幕对他的打击实在够大。但是,作为自己女人的靠山,自己孩子心目中的英雄,这个伟岸的,魁梧的身躯依旧顽强的挺立着。
只是,他的心却是在一阵阵的痛,在流血。孩子她娘啊,你好好睁开眼睛看看吧,这究竟是在作的什么冤孽啊!
难道,是我早些时候真的太坏,上天要这样子惩罚我吗?可是,这并不是我宝贝女儿的错啊,要惩罚,也不用这么搞吧?
突然,梁湛宽回过头,咆哮道:“码字的小子,你给我小心点,要是我家宝贝女儿真做了什么坏事,小心我收拾了她和那个奸夫,再回过头来收拾你小子。别忘了,我可是东海冷面圣君梁湛宽!”
只听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这时候蓦地狂叫一声道:“爹爹,我没有做坏事。”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般的凄厉夺魂。
梁湛宽怔了片刻,嘴角忽然浮上一丝冷笑,道:“是了,娟儿,你没有做坏事,你做的是好事。”
张青松一语不发,这一刻他心中无比的烦燥,他只是冷静的看着事情的发展。
就在此时,他看着梁湛宽头顶冒起了一丝白气,越来越猛,右掌也微微抬起,放在胸前。
张青松一看这架势,便知他已远起了神功,发难就在这片刻之间。
他哪里敢以松懈,也将神功聚到十成,头顶也冒起一股淡淡的白气来。
梁丽娟也已看出爹爹已动了杀心,蓦地哭出来,道:“爹,你要杀死娟儿么?”
这时的她突地万念俱灰,心想:“死就死吧,!爹爹既要我死,我岂能偷生?”
她这必死之心一起,反而泰然了,脸色立由灰白转成红润起来。
可是梁湛宽头顶的白气也渐渐收敛了,右掌也垂了下去,低声道:“娟儿,你能走了么?”
梁丽娟点点头。
梁湛宽由始至终连正眼都未看张青松一眼。
这时张青松实在忍无可忍,叫了声:“师兄!”
梁湛宽脸色一沉,狂怒道:“谁是你的师兄?”
他随即对梁丽娟道:“娟儿,走吧。”
梁丽娟不解的问道:“到那里去呢,爹?”
梁湛宽没有答话,缓缓地向楼外走,可是他的脚步却显得无比的沉重。
梁丽娟望了张青松一眼,张青松严肃的低声道:“你爹爹要你死啊,娟儿,不要去。”
梁丽娟摇摇头,未曾作答,下床便跟在梁湛宽的身后也向楼外走出去。
张青松手提鬼王杖,一纵身下了床,和梁丽娟并肩而行。
梁丽娟却是低声对张青松道:“你去干什么?”
张青松深爱着梁丽娟,但此刻脸上却又掠上了他那种漠然之色,冷冷的道:“我不能眼看着你去送死。”
梁湛宽缓步向一重院中走去,他并没回过头来。但此刻,他低低的声音已经响起,道:“娟儿,我不该带你离开‘白花谷’的,这是我的大错。”
梁丽娟这时不知道自己的爹爹要干什么,几乎要激动得大叫起来。
可是她仍然在强忍着,只听她颤声道:“爹,那我们回去吧,我早想回去了。”
梁湛宽却是摇摇头,道:“现在回不去了,我再也没脸回去看你娘的墓碑了。”
梁丽娟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掠身奔到梁湛宽的身后,拉住他的一条臂膀,大哭道:“爹,你究竟要把娟儿怎样?”
梁湛宽全身一阵猛烈的颤抖,手掌一挥,已脱出了梁丽娟的拉扯,转过身,只见他面容之上杀气腾腾,发丝根根倒立,脸面像个恶魔般呲牙瞪眼,狂怒道:“别动我,你这贱货,我要你死,我要你立刻死在这里。”
梁丽娟几乎支持不住,脚步踉跄着退了三步,嘶声叫道:“爹,你好残忍,女儿没有做坏事。”
梁湛宽更气得全身颤抖,怒叫道:“你还说没做坏事,那小子,呸,狗,他是你爹爹的仇人啊。他愚弄你爹爹,你却和他同床共枕?你还说没做坏事,这还不够么?”
梁丽娟辩解道:“我没有啊,爹。”
梁丽娟哭泣着竭力嘶吼,嗓子一下子便嘶哑了。
梁湛宽头顶白气又起,口音一转,低声黯然道:“娟儿,在你死前我仍称你一声娟儿,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么?”
至此,梁丽娟才知道,她爹爹已是心意已决,他是非置她于死地不可的了。
张青松一掠身,纵到梁丽娟的身边,左手横握着鬼王杖冷冷盯着梁湛宽。
梁丽娟摇头道:“不,张大哥,你走吧!爹既要我死,我不得不死。请你别横加阻拦好么?”
那般模样,怎叫张青松忍心?
张青松脸上一片冷峻之色,精眸中寒光一闪,肃然道:“娟儿,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梁丽娟面色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青松语气坚定地道:“我不会让你死去!”
梁丽娟突然怒道:“张大哥,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他是我爹爹啊,他要我死,我何能不死呢?”
说罢她对梁湛宽道:“爹,爹爹既不信女儿的话,女儿只有一死了之,女儿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在娘的墓前拜别,那么请容女儿向西南方向一拜吧。”
果然她话罢,便向西南方盈盈拜了下去,这时她泪如雨下,伏在地上哀哀痛哭不休,渐渐声息全无。
张青松大惊失色,跨上一步,正待俯身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