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六未时,绛县县衙后院,县令萧翼睡了午觉起来,正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听着小曲。这萧翼是江南人士,三十几岁,面目清矍,一缕长须,很有些气派。萧翼喜欢诗词美色,不料做官后被吏部放到这晋南,许久不见江南景色,而且几年没有升迁,逐渐也就没了刚为官时的锐气,得过且过了。
萧翼正随着曲调打着节拍自得其乐,外面进来个奴仆,在萧翼耳边说了几句话,萧翼叹口气:“听支小曲都不得清闲,请他进来!”挥手令唱小曲的退下。
片刻乔千里手提数件礼品,笑着走进来:“打扰县尊了,昨晚过来,听说县尊歇下了,不敢打扰,县尊大人习惯午睡,所以早间也不敢打扰,打听的大人起来了,才敢来见。”
萧翼打个哈哈:“乔老客气了,呵呵,来就是,还带什么东西!”边上奴仆上来接过礼品,萧翼请了乔千里坐下,下人奉上了茶。
乔千里笑道:“数日不见,大人还是风采依旧,气度不凡啊!”
萧翼捋捋胡子笑道:“乔老啊,你我相交数年,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
乔千里笑道:“老夫说的确实是实话啊!是有件事,请大人帮帮忙。”萧翼做个手势,请乔千里说下去。
乔千里道:“昨晚本城发生了一件命案,大人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萧翼点头:“可是薛礼杀害王寡妇之事?昨晚张锋已经告诉本官了。”
乔千里道:“这薛礼是我乔家账房,素来温文有礼,怎么会杀人?而且薛礼和我家雨薇情投意合,怎么会对王寡妇起歹心?大人明察!”
萧翼笑道:“原来是乔老快婿,我倒是不知!既然乔老这样说,本官下去问问,若是薛礼真有冤屈,本官看在乔老面子上,也会回护一二!”乔千里赶紧道谢。说了会话,见萧翼淡淡的,不敢过于打扰,从怀中取出张1000贯的飞票,放在桌上,不等萧翼反应过来,说声告辞,出了房间。
身后萧翼收起笑容,喃喃地道:“本来是该给你个面子,无奈张锋所说本官无法拒绝,只好顾不得往日情分了!”目光散乱,想起昨晚见张锋的情景。
原来初五晚上张锋将薛礼投入大牢,就赶紧去见了萧翼,萧翼刚刚和新纳的小妾睡下,听说张锋求见,很不耐烦,让人赶出去,不料张锋还说有要事,必须面见大人。萧翼大怒,披上衣服起来,见了张锋,脸色一黑:“要是没有要事,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张锋赔笑上前低声道:“有一件案子,若是成了大人可以得到白银5000两!”
萧翼开始还以为听错了:“你开什么玩笑,哪来的5000两白银?”
张锋凑近嘀咕了一番,笑道:“等那王程志得了家产,此人愚蠢胆小,大人随便找个由头拿了他问罪,乔家万贯家产和那雨薇小姐都是大人的了!”
萧翼开始还在动摇,听说雨薇二字,眼中一亮。自己去乔家时,见过雨薇面目,确实是个大美人,若是能收在房中,也不枉来了晋南一趟。当下默然不语,张锋知道萧翼已经默许了,心中大喜,躬身退了下去安排。
乔千里回了府,向雨薇说了萧翼有帮忙的意思,雨薇心中大定,想去牢里探望薛礼,哪想到张锋早有安排,任何人不得接近薛礼,只得悻悻回家等候消息,浑然不觉身边丫鬟翠儿举动大异于常日。
王大娘一案因为没有结案,不能私下安葬,王风强忍悲痛,连夜将娘亲身体洗净,换上新衣,第二天将王大娘遗体送去了城外义庄停放,耽误到午后才前往修村去找柳眉儿。
王风上次和薛礼来过,眉儿知道是薛礼的好兄弟,见了王风很是开心,不料王风告知薛礼身陷杀人案,被关进大牢,立刻如同五雷轰顶,差点晕过去。当即和娘亲说薛礼得了病,要去照顾,不顾娘亲在身后追问,跟着王风进了城。
王风家中出了事,无法住人,天色又黑了下来,只好找了家小客栈,安顿眉儿住下。眉儿心中着急,想要立即去探望薛礼。王风好言安慰,让先在这等等,自己去找雨薇打听消息。
到了乔府,见了雨薇,雨薇详细说了情况,让王风不要太担心,回去告诉眉儿也不要太担心。王风道:“乔小姐不去见见眉儿姐姐?”
雨薇摇摇头:“还是先不见!如果薛礼安然放出来,到时候再说吧,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眉儿。只是官府不许探望薛礼,不知道是否有变故!”
王风回到客栈,向眉儿仔细说了薛礼的情况,并说薛礼有贵人相助,应该没有大事,只等官府找到真凶,应该就会放出来。
不料次日雨薇按捺不住,求着父亲去向萧翼说说,让去牢里见见薛礼。乔千里被女儿纠缠不过,只好去了县衙,哪想到萧翼来了个避而不见,还把前日乔千里匆忙留下的一千贯让下人还了回来。乔千里心中恼怒之余,又开始担心起来,这萧翼退还飞票,还避而不见,恐怕薛礼之事难以善了了!
乔千里回家后找到女儿道:“薛礼一事恐怕难了,那萧翼不但不见为父,还将前日送的飞票还了回来!”
雨薇正指望父亲带回来好消息,不料当头一棒,震惊之后大哭:“还请爹爹再想想办法,女儿实在是喜欢薛礼!”
乔千里无奈,再次出门,在酒楼摆酒托人请来了衙门的廖师爷,这廖师爷也是晋南人,看在乡里乡亲份上,不好推辞,酒过三巡后道:“不知道张锋和萧县尊说了什么,如今县尊铁了心要致薛礼于死地!连开堂审问都省下了,准备直接定罪!依老朽看,乔老爷还是罢手吧!”
乔千里闻言大惊,也顾不得寒暄,赶紧回家,告诉了雨薇。雨薇闻言,反而镇定下来:“爹爹,要让萧翼开堂审案,就要去击鸣冤鼓是不是?”
乔千里大惊:“女儿啊,这击打鸣冤鼓首先要打十棍杀威棍,才能上堂问话,你想清楚了!”
雨薇凄然笑道:“若是薛礼含冤而死,女儿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爹爹不要阻拦!”乔千里叹口气,不再劝阻。
雨薇本来准备叫上翠儿出门,不料找了半天不见,心中纳闷。只好去找王风,王风这几天一直住在粮行,雨薇去找了王风,让他带着自己去见眉儿。
王风尴尬无比,要说在自己心里,对两位小姐都是敬重的,如今二人见面,不知是如何光景,只好硬着头皮带着雨薇找到眉儿居住的客栈。
进了客栈,到了门口,雨薇抢先一步,敲响房门。眉儿打开门,见是一个纱巾蒙面的陌生女子,一怔道:“这位姑娘找谁?”
身后王风道:“这位是乔家小姐,来找眉儿姐姐说说薛大哥的事!”
眉儿闪身让开房门,请了两人进去。进去后王风道:“小弟还没有吃饭,两位姐姐慢慢聊,小弟先走了。”逃一般的出去,关上了门。
坐下后,雨薇摘下面巾,二女互相打量一番,都在心中赞叹对方容貌。
雨薇先开口道:“我叫做乔雨薇,今天来此是想和你说说薛礼的事!”
眉儿沉吟一会:“上次他带回去的衣服是不是你帮着做的?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雨薇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不恨我抢了薛礼?”
眉儿心中虽然不快,仍然一笑:“我虽然没有多少学识,却不是笨人!薛礼最近举止有些异常,不时对我表现出内疚的样子。我看他不说,也不想问。反正大丈夫三妻四妾,只要他不负我,我也不在乎那么多!只是你们不该瞒着我!”
雨薇道:“妹妹果然蕙质兰心!只是这件事不好出口,薛礼如今大难临头,我才不得以来见你!妹妹要是生气,也等薛礼平安后再说!”仔细说了这一天来的变化,眉儿越听越担心。
听到萧翼不审案子就要判决,着急起来:“姐姐见识多,你看该怎么做?”
雨薇道:“我准备去击鸣冤鼓!”
眉儿不知道其中门路,急道:“那就去啊!”
雨薇点点头:“明日一早,我就去击鼓。你等到鼓响再过去!王风会带你过去!”
眉儿不解其意:“为什么要等到鼓响?”雨薇笑而不答,蒙上面纱,带着眉儿回转乔府,刚要进大门,一个老翁靠近道:“可是乔家雨薇小姐?”
雨薇后退一步:“正是,你是谁?”
老翁道:“我是谁你不用管,薛礼让我转告一句话‘翠儿有问题’。可听清了?”
雨薇心头一震:“‘翠儿有问题’,只有这一句吗?薛礼好吗?”老翁见她记下了这句话,不再说话,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