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知带着狄知逊和薛礼进了后堂,杨恪的从人也跟着进去。萧翼收拾好东西,带着家眷头也不回搬了出去,准备明天就回江南去,故而后堂很清静。郑世知让众人坐下,一指杨恪从人,笑道:“薛县尉,这人你该认识吧?”
薛礼笑道:“卑职自然认识,他是杨恪兄弟的随从。”
郑世知听他称呼杨恪为‘兄弟’,心中震惊,笑道:“此番就是他去找本官,杨恪公子离开前特意留下他照应你,否则本官哪能知道此地的事!”
那从人道:“见过薛公子,我家公子离开前特意让我留下照拂公子,说了让公子俩年后去长安参加武举,他会在长安等你!”
薛礼心中感激:“杨兄弟最近可好?”
郑世知插言道:“杨公子很好,最近还给本官来信让照顾于你!你这位兄弟可算是对得起你了!”薛礼点头不已。
郑世知笑道:“狄大人,你这就可以去并州将家眷接来绛县了,你家小子已经一岁了吧?”
狄知逊笑道:“可不是快一岁了!还多亏大人取的名字‘仁杰’二字呢!”薛礼在旁边震惊,原来狄知逊竟然是狄仁杰的父亲,只是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狄仁杰是何等模样。
郑世知又笑道:“薛礼,你既然和杨恪公子相交匪浅,那么本官有些话也就不瞒你!你知不知道世家大族有哪些?”
薛礼点点头:“略知一二。陇西、赵郡李姓,清河、博陵崔姓,范阳卢姓,荥阳郑姓和太原王姓是为五姓七家,当世无双。”
郑世知笑道:“你竟然知道这些,难得的很啊!本官就出自荥阳郑氏,我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关系最为密切,在朝在野都相互呼应,都以萧禹王珪二位大人为尊,王大人就是太原王氏族人。萧老大人虽然不是我郑家和王家子弟,不过却是名门之后,身份更为尊贵,故而我等以此二人为首,人都称为南朝世家;还有房玄龄为首的山东士族,魏征,马周等为首的寒门。不过势力最大的还要算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贵族,权势熏天。”
狄知逊接着笑道:“我等都以萧禹老大人为尊,自然被归于南朝一党。杨恪公子乃是贵人,又和你相交甚厚,经过此事后,你也会被人看做郑大人心腹,自然也算是南朝党了。”
薛礼点点头:“卑职略有了解。不管哪朝哪代,关陇贵族数百年里几乎控制了大半个朝堂,当今皇上登基后,已经显示出了打击世家贵族的风向,历来朝堂之事,重在平衡!皇上是不会看着某一派执牛耳的!”
郑世知惊讶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懂得朝堂之事,真是让本官惊讶!看来杨恪公子看重你并不是偶然的啊!”
三人谈论许久,薛礼虽然有些记忆,但是毕竟不如亲身听人说起那么清楚明白,如今被郑世知和狄知逊当面告知,算是对贞观初年的朝堂有了一番深刻的了解。
郑世知还要赶回绛州,说完话后就带人离开了,离开前又再三叮嘱薛礼多听听狄知逊的教导。
郑世知离开后,狄知逊笑道:“我就不再拉住你了,你家的娘子怕是等得不耐烦了!你快回去吧,明日过来,本官再发给你官服。”薛礼一揖告退,出了县衙。
走出县衙,看看天空,再回想近几日在牢里的阴暗,恍若隔世。正在感慨,不防两边扑上来俩人,正是雨薇和眉儿。薛礼讶然:“不是让你们先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
雨薇眼中带泪,笑道:“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好容易苦尽甘来,我和妹妹商议怎么也得和你一起回家啊!”眉儿也是喜极而泣,只看着薛礼,说不出话来。
三人拥着上了车,见翠儿赫然在也在车里,见了薛礼,低头不敢说话。薛礼一笑:“翠儿,你也是担心你家小姐,我不怪你!”
翠儿抬头,脸上早已是泪珠滚滚:“你真不怪我?”薛礼点头。
雨薇也含泪道:“好了好了,总算是过去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乔府,王风和王三文等人陪着乔千里,其他如乔掌柜和粮行的伙计也大都在此,见了薛礼和三女下车,都惊喜不已。王风上来拉住薛礼道:“大哥,小弟不好,曾经怀疑你!还让雨薇姐姐受伤,你打我好了!”
薛礼笑道:“你我自家兄弟,何须如此!今日高兴,就不说这些了!明日你我好生去找块风水地,葬了大娘为要!”王风含泪答应了。
乔千里上来笑道:“薛贤侄,如今老夫见了你,该称呼薛大人了!”
薛礼慌忙跪倒:“伯父说的哪里话!小子如何担待得起!”乔千里上来扶起薛礼,在耳边低声道:“我女对你情深意重,切不可辜负!”
薛礼坚定地道:“虽死,不负雨薇!”
乔千里大笑,拉了薛礼率先进去,端午节时发生意外,乔府也没好过,如今薛礼归来,还做了官,府内张灯结彩,宛如节日。
雨薇带着薛礼进内院,翠儿带人早准备好了热水浴桶,雨薇笑道:“去洗洗,收拾下再出来用饭!翠儿,去服侍薛大哥!”翠儿听了红着脸,看看薛礼。
薛礼有些狼狈道:“就不用了吧!”雨薇一笑,推着薛礼进去,翠儿跟着进去。
薛礼有些尴尬:“这个,你出去,我自己来好了!”
翠儿垂泪道:“公子可是厌恶嫌弃翠儿?”
薛礼笑道:“哪里会呢!只是我习惯自己洗澡而已!”
翠儿有些不信:“公子真的不再怪责我?”薛礼点点头。哪想到翠儿上来就要帮除掉衣衫,薛礼稍微挣扎下,见翠儿满脸哀求之色,叹口气由得她服侍自己洗浴。薛礼在牢里几天没洗澡,身上又带伤,跳进浴桶,热水一激,差点叫出声来。翠儿上来,羞红着脸仔细给薛礼洗刷身子,看见伤痕,很不自在,薛礼笑着安慰几句。
洗完后翠儿又拿起梳子先给薛礼梳好头,再去拿来一套新衣,正是薛礼最喜欢的白色,替薛礼换上,这才带着他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在乔千里这桌坐了,陪大家喝酒取乐,又单独向每个人敬酒表示感谢。再回到座位刚坐下,乔千里笑道:“你何时迎娶我家雨薇?”雨薇闻言红了脸,拉着眉儿假意说话,实则在听两人说什么。
薛礼一呆:“小侄眼下虽然被任命为县尉,无奈连住所都没,伯父是否可以再等等?”
乔千里佯作生气:“还叫我伯父!得改口了!哈哈,房屋之事你不需担心,只管准备婚事就好!只是雨薇和眉儿,这个如何排大小?”
雨薇在旁边嗔道:“爹爹,这是你不用管!眉儿妹妹和我无分大小!你少管这个!”
乔千里笑道:“好好!我不管,随你们去好了!”
乔掌柜上来笑道:“薛公子,还不拜见岳父大人?”薛礼见雨薇满脸期待之色,点点头,上前跪下口称岳父大人,乔千里甚为高兴,站起来高声笑道:“诸位,十日后就是薛礼迎娶我家小女和柳家眉儿之日,众位都要来捧场!”众人轰然答应,恭喜声一片。
王风率先上来敬酒,笑道:“大哥恭喜你了!”薛礼连干三杯,见王风神色有些悲伤,笑着搂住王风肩膀,拍了几下。
其余人等都来敬酒,薛礼来者不拒,一一喝干,引得众人一片叫好。薛礼回到座位,又恭恭敬敬的向乔千里敬酒三杯,乔千里笑着喝了,又唠唠叨叨叮嘱薛礼不可辜负雨薇。
此时的酒虽然度数较低,也架不住量多,薛礼又来者不拒,不免喝得大醉。雨薇和眉儿心疼不已,二女架着薛礼去了雨薇房中就寝,二女却带着在外屋睡下,以便照顾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