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57年,15岁晋穆帝行加冠礼,褚太后归政,实行大赦,改年号升平。
升平二年,即,晋穆帝在位第二年。
晋穆帝,是东晋第五代皇帝。而东晋,是魏晋南北朝历史中的一个分支水岭。
魏晋南北朝,是史上最为混乱的一段时代,同时也是朝代政权更替最频繁的时期。
谢绾的历史学得很好,在她明里暗里的旁敲下,便把这个世界推测了大概。
彼时,前秦,前燕,和东晋三国并立,其中不乏其他少数名族称王称帝。前燕偏北,前秦偏西,东晋安居江南水乡。
居然是最混乱的五胡十六国!
谢绾不由苦笑。
出了当铺,谢绾随意走在街上,想着今后的出路。
在古代这男尊女卑的世界,谢绾一不会女红二不会琴棋书画舞,如此,谋生变成了她颇苦恼的一件事情。
街上一处人影攒动,瞅见一城墙,城墙下挂了一张画像。
浓浓笔墨,淡淡线条,勾勒出一副柔弱的佳人图,可见这画工是极好的。
识字的群众纵然认不得画上的人,但却认得画下的字。
江州第一商户谢龚的第七个女儿谢绾,人们可以不认得谢绾,但不可不认得这大名鼎鼎的谢龚。
画下,众人议论纷纷,嘈嘈切切。不外乎在推测谢府为什么要抓谢府的七小姐之类云云。
围观内有几个穿着官服的员兵拿着画在人群中一个个确认。
中国古代的画比不得西方的油画,拟真程度不高,即便是画中的女子亲自站在城墙下,怕也没人认得出来。
看着那些认真盘查的士兵,谢绾不免觉得好笑。
都出动了官兵了,谢府的动作还真快。低了低头,谢绾转身默默钻出人群。
客栈住不得,她刚刚又去了当铺,相信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查到这个线索,当下之计,还是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打定主意后,谢绾跟着人流,不紧不慢地向着江州的城门走去。
艳阳高照,城门上的哨兵站得笔直,城门下的门卫兢兢业业盘查。这进出江州城门的,多半是普通百姓,有的进城赶集,有的出城办事,熙熙攘攘,来来往往,谢绾不禁嘀咕:这古代的城市人口比起现代来,还真不逊色。这得多亏于江州的繁华。
城门下,排着出门的队伍有点长,谢绾拢了拢衣袖里的银子,斜眼打量起人群来。
百姓穿不起丝绸罗缎,他们穿的多是自家娘子所织的粗布麻衣,女人们被麻袖包得鼓鼓的,不留一丝缝隙,很保守的穿着。男汉子们则半敞着衣领,热火的太阳把他们的皮肤晒得黝黑,有的挑着担子,有的驾着牛车,甚至还有一些妇人抱着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
“吁——”
突地,一声马鸣惊散了人群。
十几个汉装男子骑着马在人群后面勒住了马缰。“主子,人不见了。”一位汉子让给他们的主子让开了路。
而后,一个俊逸无双的绝色美男子施施然闯进了谢绾的视野。
双眸漆黑似寒星一般精明冷厉,浓墨如漆的飞眉斜插入鬓,刚毅俊朗的脸好似大理石刀削过的分明硬朗,英挺的鼻梁直直如一轮勾月,浓淡相宜的薄唇晕开了红红花色,宛若春天绽放的桃李。
他如墨的发被金丝冠绾成一束,像瀑布一般垂在后背,几辍顺顺地,散至胸前。
似高山,似岩石,似大海,似云雾,那双漆黑的眸子似古今无波的深潭,似冷酷无情的帝王,波光凌凌中,闪烁着不尽的锋芒。
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眸,如狼一般的敏锐观察力,如虎一般的凶猛霸道,一身浅白的华袍恰如其分掩盖了其他原本的孤华,就好像一匹隐匿草丛的野兽,一把没有拔鞘的利剑。
冷漠的星眸淡淡地扫了人群一眼,当它如期撞上谢绾如水的烟眸时,两人的目光彼此顿住。
好似一波碧潭被搅浑了水,激起了猛烈的对撞。
对视,仅仅三秒。
谢绾是一名绝色的女子,在人群中甚是惹眼,但也仅仅是惹眼,并不会招来过多的窥探。
今日出城的,没有纨绔好色的之徒,自然,也引不起别人的兴趣。
如冰的目光转至手下,“你们仔细找。”美男子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十几个人驾着马缓缓接近了人群中心,包括那名赏心悦目的美男子。
美男子很赏心悦目,但也仅仅止于欣赏。
谢绾刚想回过身去继续排队,不料,此时一道青色的影子蓦然在人群中的怂动中结实地揽上了谢绾的腰,也不知是故意与否。
谢绾的身体莫名一僵。
见过故意勾引的,却没见过这般**的。
“别动。”身边的男子气吐如兰,声音好似空谷幽兰,低迷而清凉,煞是好听。
幽幽的清香入鼻,谢绾蹙了蹙眉,终是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刚才那名如鹰的男子在找一个人,而自己身边主动“**”的人在躲人。
一个找,一个躲,很明显的猎人游戏。
静静地闻着缕缕幽香,青草味和药香味都有,谢绾闻着脑子不由清爽了几分。
身边的人胸脯一下一下地起伏着,心跳有些杂乱,只听闻,耳边的呼吸微微絮乱,疑是受了重伤。
不远的马匹越骑越近,谢绾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紧张起来。
她原本不想趟这趟浑水,但却在无意中被别人拉上了贼船。
只要她一动,身边的人立刻被抓,她也不会好过,因为她看见了不远处谢府的家丁。
谢府的家丁是认识谢绾的。
城门前的人群依旧在缓慢地移动,卫兵们检查了一批又一批,她必须在谢府的人走到城墙之前离开。
万一谢府的人到城门口边与卫兵合作,拦着百姓们一个一个找,谢绾被发现的几率相当大。
转了转思绪,谢绾不期然抬眸,不料目光又一次与马上的美男子相遇,如鹰一般犀利深邃的眼眸,看得谢绾的心头一颤一颤的,似要把她整个人看穿。
好像……被他发现了。
心里暗道一声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