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梦经年。
与十三岁时模糊的梦不同,那一晚,她想起了许多。
想起了李淙溪。
想起了阿昃。
想起了阿智。
醒来的那一刻,她几乎忘了自己是谁,一整天都在恍惚中度过。直至子容到来,她告诉她:“你是如花,当朝的仁喜公主。”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她已经是如花了。
那么,既然已经成为了如花,又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有关李淙溪的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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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出差已经三天,妈妈接到一个电话后也匆匆出了门,只留下年迈的奶奶与不过十三岁的她在家。
九点……十点……十一点……妈妈没有回来……
李淙溪模模糊糊的睡去,心中隐隐有种宿命的恶感。因为还要上学,所以次日一早,她便被奶奶喊醒了。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妈妈的踪迹,可原来,妈妈还是没有回来。
她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一连四天,都联系不上爸爸妈妈中的任何一人。可以看出来,奶奶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内心的担忧也是直接挂在了脸上。奶奶的身体原本便不大好,如此一来,就更是每况愈下。
李淙溪无奈之下报了警,不过次日便有人敲响了家门。
来人是一名约莫30多岁的贵妇。
此人进门后亦不多说,只以轻蔑的眼神打量了下李家的房子,问道:“谁是李淙溪?”
李淙溪怯怯的,“我就是,请问您是?”
贵妇这才将眼神投向她,“是你报的警?”
“……是。”
“你奶奶呢?”
“正在屋里睡着。不知您是……”贵妇的气场过于强大,李淙溪竟觉得自己蓦地卑微起来,连问话都似冒犯了她一般。
听到李淙溪一再询问她的身份,贵妇颇有些不耐烦地冷笑:“我是谁?我是能够让你麻雀变凤凰的人!”
李淙溪一时未能反映过来,就听贵妇又道:“这个房子你们不必再住了,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你奶奶呢,我会将她送入最好的养老院里,在那里,她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至于你……既然是妹妹的请求,你就随我住进我家好了。”
李淙溪只觉头脑发懵,“您到底是……”
“我?我是杜灵韵。”
“杜灵韵……杜灵歌……”李淙溪轻声默念,继而震惊道:“您是妈妈的姐姐?!那妈妈呢?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妈妈?你有什么资格叫她妈妈?据我所知,你好像并非我妹妹亲生。”
杜灵歌本就是A市著名的名媛千金,却爱上了家境普通、一无所有的社会新鲜人李牧。杜家自然是不同意的,李家却也不大乐意,只因杜灵歌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能活到几时尚还是个未知数。就外人看来,这或许就只是一出恶俗狗血的八点档,可他们两人是真的为此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最终,李家勉强接受了杜灵歌,杜家亦迫于女儿的病选择无视这段婚姻。
二人终于得以如愿,但生活却不是一句“从此幸福而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可以概括的。
杜家人对于李牧仍旧存在着很深的误解。每次随杜灵歌回娘家,李牧都免不了要憋一肚子的气,虽是碍于杜灵歌未曾发作,却是再也不愿进杜家大门了。杜灵歌对于家人的如此作为很是不满,也就很少再回杜家了。
李牧的父亲早亡,母亲香火观念极重,一心盼着儿子能为老李家延续一份香火,而生育对于杜灵歌而言又是异常危险的一件事情。心里的疙瘩,由此而生。李母每日里都是唉声叹气的,杜灵歌心里也不好受,连带着病情都有些恶化起来。
直到有一天,李牧领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回家,乍一看,竟与他小时候有七八分相像。
李母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欢喜地拉着小女孩嘘寒问暖。
杜灵歌面色苍白。
李牧的表情复杂。他说,这个小女孩叫做李淙溪,是他与杜灵歌结婚前夕,由于酒醉,和一个女人一夜情生下的。之所以瞒着家人,是怕杜灵歌承受不住打击。如今家里如此境况,他也不打算再做隐瞒,只期望杜灵歌可以原谅他。
杜灵歌心底竟是存着一分庆幸的。她一直认为是自己使李牧丧失了做爸爸的权利,如今李淙溪的到来固然令她伤心愤怒,却也让她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日子一过便是十年。
本来幸福美满的生活,再次出现危机。
想到杜灵歌这些年来对她的爱护,李淙溪心中愈发着急起来,“妈妈就是妈妈,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我的妈妈……阿姨,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妈妈在哪里,好不好?”
孩子终究是没有错的,杜灵韵恻隐之心微动,难得地和颜悦色,“你乖乖听话,随我回家就好。因为……你妈妈已经把你托给我照顾了。而你爸爸,已经死了。”
“死……死了?!”
“你爸爸他,出了车祸,灵歌接到电话赶往医院时,你爸爸已经不行了。灵歌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你爸爸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她的病情很不稳定。这些天,我们忙着照顾灵歌,就一时忘记了通知你们。”
“你骗人……”李淙溪的年龄毕竟太小,初闻噩耗,嘴唇蠕动间,只吐得出这三个字来。
杜灵韵不再多说。
李淙溪心思烦乱,不由大声嚷道:“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
李母听到声响,从屋内出来,错愕道:“怎么了?”
…………
事情已成定局。
一个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一个是年仅十三的小女孩,即使再怎么不愿,也终究抵不过“现实”二字。两个月后,奶奶被送进了城郊的养老院,李淙溪也即将搬入姬家。
杜灵韵早已成婚,丈夫姬晋是不逊于杜父的企业大亨,家中还有大儿子姬智和小儿子姬昃。
李淙溪收拾好行李后,便坐在家中等候。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杜灵韵的手机。
电话甫一接通,便传来了杜灵韵颇有些不耐的声音:“不是说了会派司机去接你吗?”
“对不起……我也是考虑很久才决定打这个电话的。我知道您不希望我去见妈妈,可我听说妈妈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杜灵韵打断她:“她的病情如何与你无关。如果你是要说这件事的话,我想我们不必再谈了。”
李淙溪忙道:“可是,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妈妈才行。阿姨,我求你,让我见妈妈一面吧!只一面就好……”
“……”
听着那边没了声音,李淙溪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阿姨……”
想想灵歌的状态,听着李淙溪的啜泣声,杜灵韵迟疑了。
“求你……”李淙溪软言。
杜灵韵叹息,“十分钟,你只有十分钟时间。我会嘱咐司机将你送到灵歌那里,你有什么话就在十分钟里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