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刘彻已经无法思考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现在有一种要捏死眼前这个女人的冲动。手已经扼住了她的脖颈,曼冬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但是她却没有求饶,没有挣扎,只是不住地说着:“不是我,不是我……”眼神里满是哀楚,只盼他最后能相信她一次,就算再怎么怨恨他,她也不会去诅咒他。
“皇上,您快放手,您会掐死主子的……”又蓝焦急地上前阻拦着,郭舍人亦在一边劝说着,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终于,刘彻松了手,曼冬一时间重获新生,护着脖子痛苦地咳着。也许是被刚刚曼冬的眼神触动了,刘彻有了片刻恍惚,方压制住内心的冲动道:“没朕的允许不准出未央宫半步,这件事朕定会查明!”说完便拂袖而去。
曼冬虚脱地坐到了地上,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一切来得如此突兀,没曾想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巫蛊谜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次日,皇后娘娘以巫蛊之术谋害圣上祸乱宫闱的消息不胫而走,前朝激愤,诸多大臣连连上书要严惩皇后,以正法纪。刘彻阴沉着脸坐在龙榻上,听着朝下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却不做出任何回答。
守旧派瞧着皇上似是有意袒护皇后,颇为不满,为首的大臣率先走了出来,冲殿上行了一礼朗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如此作为,已不配做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应当立即废黜!”
又一大臣也趁机出列道:“皇上,身为皇后而不能以身作则,却恶毒地使用巫蛊之术,企图谋害圣上,若不严惩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啊!”
“请皇上废黜皇后……”
“请皇上废黜皇后……”
“请皇上废黜皇后……”
一时间群臣激愤,纷纷奏请要罢黜陈后。刘彻胸腔微微起伏,右拳攥了又攥,左手猛地一拍桌案:“放肆!”
顿时,下殿安静了,之前上谏的两个大臣也乖乖闭了嘴,低头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便规规矩矩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刘彻眯着眸子扫视了一眼一般大臣,很满意地收回了目光,沉声道:“这件事朕自有主张,今天早朝就到这里,退朝!”
说罢,气愤地撩起龙袍,出了大殿。郭舍人紧随其后,忙不迭地追赶着,见刘彻并非往宣室殿去,不禁小心询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刘彻横了他一眼,凶狠道:“朕去哪儿还需要向你这个奴才报备么!”
郭舍人吓得赶紧跪到了地上:“是奴才的不是,奴才只是担心您。”
刘彻冷“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郭舍人见刘彻走远了,赶忙又追了上去:“皇上,您等等奴才……”
终于,在一个宫室门口停了步子,郭舍人抬头一看,三个烫金的大字“未央宫”,赫然在目。下意识地知道要发生什么,不禁担忧地望向了刘彻。刘彻只是微微停顿了半秒,便不发一言的进了宫门。
曼冬正靠在寝宫的窗户旁怔怔地发呆,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以为是又蓝,遂并不以为意。刘彻看着那窗边萧索的背影,心下莫名的软了,喉头微动,背着手缓缓向前面的人儿踱去。
也许是这个气息太熟悉了吧,曼冬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默默地转过身来,一双深黑的眸子不期而遇。这样深情的对望,这样的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只是一切瞬息万变,什么也没能抓住。
“皇上,您有决定了吗?”曼冬首先打破了寂静,她坦然地看着刘彻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宣判。
刘彻被眼前这双凄楚绝望的眼神迷惑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许久,一个喃喃的声音响起:“你想朕怎么办?”似是在征求意见,又是在质问,说不出的无可奈何。
曼冬知道,除非抓住真凶,否则即便他是皇上,即便他相信她,这件事也无力回天。曼冬沉默的闭起了眼,眼角随之渗出一行清泪。罢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顺应历史吧。下一刻,曼冬睁开了眼,淡淡道:“臣妾甘愿自请废黜后位,但是……”曼冬抬起了眸子,坚毅地看着刘彻,一字一顿道:“臣妾永不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这就是你的交代?”刘彻有些讶然,“你当真愿意废黜后位?”
“臣妾从来都不稀罕什么皇后之位!”
刘彻似是被她的话激怒了,他一把扯过她的臂膀,恶狠狠地质问道:“那你稀罕什么?是不是那个人给你的你都当做宝,而朕的东西你都弃之如敝履?”
曼冬昂起头,吼道:“这是莫须有的罪名,我不是皇上想的那样!”
“不是朕想的这样?那是怎样!”刘彻大力地将曼冬往旁边一甩,曼冬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她稍稍稳定身形,一股哀怨油然而生:“你有真正了解过我吗?你有真正爱过我吗?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你可耻的对象罢了,总是随你高兴地予取予求。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自尊,也有我的骄傲,我不是后|宫那些等着你临幸而摇尾乞怜的女人,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金钱、地位,而我要的,你根本就不懂也给不起!”
刘彻被最后一句话深深刺激了自尊,他身为高高在上的帝王,却被一个女人如此轻视,内心的尊严、霸气,瞬间被激起,禁不住低吼道:“好,那朕就成全你!”
刘彻没有丝毫犹豫地夺门而去,随着他的离去,曼冬最后一点气力也消失殆尽,像是失了灵魂的蝴蝶,翩然落地。
元光五年,刘彻终以“巫蛊”罪名颁下诏书:“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着时如此,虽然幽居长门,但衣食用度上依旧是皇后级别待遇不变,刘彻终究是没有狠下心。(“虽废,供奉如法,长门无异上宫也。”资治通鉴卷第十七汉纪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