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偏西,夕阳映照在窗前的那抺霞影更红。
门上传来轻敲,一个青衣女子推开门,微笑着走了进来。“夭夭,天色已晚,该是用晚餐的时候了。”
桃夭夭却还是坐在窗台前,一动不动,压根儿就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
青衣女子走到她的身旁,用手轻轻碰了碰桃夭夭的身体,又嗅到她的耳边,唤了几声:“夭夭,夭夭……。”
桃夭夭猛地回过神来,脸色有些难看,待看清来人面目后,神情才略放松。
“哦,紫竹姐姐,你怎么来了,刚才你唤我,有什么事吗?”
紫竹拉着她的手道:“还在想语冰的事情?”
桃夭夭点了点头,抬头时看见紫竹发红的眼角,心下也觉得有些难受,要告诉她事情的真象吗?在心底踌躇了一番,最终她还是决定放弃,算了,这事以后再找个机会解释吧。
她匆匆起身,对着紫竹说道:“走吧,我们先到大厅内用晚餐。”
餐桌上,搁满上各式美味佳肴,众人落座。有木堂主、水堂主、兰蕙、紫竹、金蕊和桃夭夭,共六人。
城主没有出现,每日三餐都有专门负责的弟子,亲手将这些菜肴送到她房内,十年如一日。
桃夭夭呆在这个谷里,从来就没有见城主踏入过这个膳厅,与她们共吃过一餐饭。
经过了这两天的休养,城主肩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现在,又发生了语冰这件事,城玉的心情也好不到那去。
一顿饭,大家各自伤神,吃得不欢而散。
入夜后,狂风暴雨,从花夕城的孤岛海上袭来。
狂暴的飓风,折断了岛上数百棵上百年的老梅树。各院落的弟子在狂风暴雨中,四处匆忙奔走,折腾了大半夜,直忙到黎明时分,风势才稍停,减弱。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天空中仍有一阵一阵的大雨落下。
这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不好啦,出事啦,语冰师姐的尸体不见了。”刚刚才放松下来的各弟子,突的一下情绪又绷得紧紧的。
大雨继续下着。桃夭夭的心里,却更紊乱不已。
她双眼注视着窗外,漆黑的海水,仿佛能吞噬一切。
她渡着脚步在房间里,走过来又走过去,双手更是不停晃动着。太多的担忧,层层堆积在她的心口,直至她喘不过气来。
终于像想通了什么事情似的,她匆匆打开房门,冒着哗啦啦的雨水,沿着隐密的小路,不顾一切地闯了进去。
黎明时分的细雨,淅淅沥沥飘洒在她的身上,借着那点曙光。她在小路上摸索前进,身上肌肤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雨滴就像一根根无情的利箭,刺得她全身发痛。苍白的双手扶在石壁上,双脚却陷入在泥泞的雨水中。
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很快她就来到一处岩洞外。
她颤抖着身子,踩着被雨水打湿弄脏的鞋子,走进岩洞里,岩洞里漆黑一片。黑暗包围了她,桃夭夭用手抺去脸上的雨水,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周围。
脚步却往更深处迈进,当确定岩洞里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影的时候,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得到适当的放松。
那人真的答应帮她照顾语冰吗?可是子夜里,狂风骤雨,山路泥泞崎岖,海上的浪潮波涛汹涌。
那人真的能顺利把语冰从花夕城内接走?这样汹涌的海浪,又带着动弹不得半分的语冰,真的可以平安抵达海岸?
如果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而现在她冒雨赶来,就是担忧他们,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这种担忧无疑是没用的。
她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剩下的也只好祈求苍天保佑了。
原来语冰的尸体失踪之事,都是桃夭夭一人策划而成的。
自从那天她听了兰蕙跟她所说的那些话,桃夭夭总觉得心神不宁。
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她总觉得肯定有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可是这种感觉始终又理不顺。
直到兰蕙闯入城主房间的那天,她们并肩走在长廊谈话的那一刻。
兰蕙身上那股淡淡的酒香味,难怪当时她觉得有些熟悉。桃夭夭站在黑暗的岩洞里,自嘲着笑了笑,笑自己当日怎么反应得如此迟钝?
那种酒香味,如果不是她鼻子嗅觉出了差错,那么那天她闻到的那种酒香味,一定就是“醉柔心”。
这种酒只有在傲月谷,才能品尝得到。要不是被月天翔抓去,被关在石室里的那几天。
桃夭夭也不可能有幸能喝到这种美酒,那么她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兰蕙的那点秘密
人防人,再怎么掩饰,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可能做得长久,所以说啊,百密必有一疏。
难怪城主派去的几大高手,在追查了半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发现金堂主和语冰她们的下落;难怪在落云山的途中,她们会遭到偷袭,而兰蕙却毫发无损;难怪在得知语冰怀有身孕时,露出的那种表情,愤怒多于同情。
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月天翔居然连她也一起算计了,恐怕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
原来,原来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她喜欢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雪寒翼,而是月天翔。
桃夭夭想到这里,心里咯噔着抽了一下,她爱的不是雪寒翼,而是月天翔,是月天翔。可是兰蕙那天闯入城主房里,所说的那些话,可见根本就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
一切都是她编排出来的,她到底想干什么?又设下了怎样的一个圈套让她们去闯?
她说想代替自己嫁给雪寒翼,桃夭夭越想心越沉,如果真是这样,雪寒翼肯定会有危险,那么……哎呀,幸好那时没让她得逞。
月天翔这个阴狠的男人,想要的不就是整个天下。那兰蕙呢?想要什么?
答案轻而易举就浮现了出来,她想要的无非就是得到,这个男人的爱。可惜月天翔并不爱她,他只不过是将她作为一颗棋子利用罢了。
桃夭夭猜想,其实兰蕙也是清楚的知道,月天翔不爱她或者说这个男人呢,只不过是贪欢她肉体上的欲念。
事实上,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更别指望他会对任何一个女人承担责任,兰蕙如此,语冰亦是。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能带给女人任何的幸福。兰蕙爱上他,注定了只能在无数个夜里,独自默默地流着泪,在伤心和痛苦中度日如年。
而语冰呢?在服了桃夭夭的龟息散,三日后醒来又该何去何从?
桃夭夭面对着兰蕙这样一个,为了爱情而不顾同们情义,不顾师徒之情的人,真的不知该拿怎样的态度去对待。
虽说自己并没有恋爱过,可是在妖界的时候,任何一种绝烈式的爱情,她都见识过。
女人并不像男人那样看得开,特别是像兰蕙这种为了爱,即使把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抛却的女人,就更让她害怕了。
同门的姐妹,怀了她心爱男人的骨肉。桃夭夭想到兰蕙有可能会做出最坏最狠的举动,这个最坏最狠的结果,就是一尸两命。
虽然是猜想,但桃夭夭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她只能把语冰送到一个,她自认为还算安全的地方,希望这事暂时能缓过去。
语冰的事情,最后还是在城主的压制下,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就这样过了几日,终于迎来了接桃夭夭去玉尘峰的人,此人正是玉尘峰右护法。
桃夭夭一走进大厅,就看见这个整天戴着银色面具,看不清任何表情的男人,冷霜羽。她对于这个男人,实在没有过多的评价,不喜欢也不讨厌,就当是空气一样存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