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烟袅袅,雪落金陵。
小小的身子紧紧团起,舍不得那最后那点热气散掉。一双乌黑的眼睛,渴望的看着几米外热气腾腾的蒸笼。
好香啊,小女孩咽了口口水,不断祈祷着有谁能失手落下一个肉包……不然,馒头也行啊。难得今天出摊的是好心姐姐。
所谓好心,也只是落到地上的食物,会任由他们这帮小乞丐去争抢而已。
冲手心呵了口气,手指红红肿肿,又疼又痒。
啊!有个包子掉到地上了!
小女孩奋力撑起身子向前冲,四周同时冲出三、四条黑影,只眨眼的功夫,那白胖的肉包便被塞进一张小嘴里。
……没有了,只是呵口气的功夫,三天的等待统统白费。明明已经冻僵的小腿,却因为刚才的动作隐隐刺痛。女孩脸色惨白,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生气勃勃的观察着四周。
没关系的,一定还会有下一个。爹常说,天无绝人之路。虽然爹瘦瘦的,手臂细的像竹竿,总被人说成是没用的书生。但怎么会没用呢?爹种出了黄黄的稻谷啊。
啪嗒!
看!她就说嘛。
小女孩瞪着从天而降的肉包,白白嫩嫩的肉包!摸摸,是真的耶!还热乎乎的,是真的肉包耶!
抬起脏脏的小脸,小心翼翼的问着身前那个人:“这、这是给我的吗?”
十五、六岁的少年,以初具挺拔的身姿,精致的眉眼略一弯,便是个如春天般温暖的笑,“你想要,便给你。”修长的手指拂过肉包,蹭上女孩的手背。
咦?有些刺刺的呢。
她紧紧盯住少年的脸舍不得放开,“漂亮的哥哥,欢欢可以跟你走吗?”她娘常说,想要就得说出口,据说娘亲就是这样拐到爹爹的。小手在背后用力的蹭了蹭,才小心翼翼的抓住少年的衣摆,他笑的好好看哦。
“好啊。”少年淡然一笑。
奇怪,怎么模糊了?用力揉揉眼睛,呼,漂亮哥哥还在嘛。刚才怎么会觉得他脸上笼着一团光呢?就像……对!就像祠堂里的先祖画像一样,神、神圣不可侵犯,对!爹就是这样说的。
其实,她是快要死了吧?所以老祖宗爷爷才会来接她。
哎呀,不管那么多,神仙哥哥也好,老祖宗爷爷也罢,只要能带他离开这里,只要能常常看见那笑,她都无所谓啦。
熙熙攘攘的金陵街头,不时有人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少年。没人猜测他的来历,谁都知道那是东交巷尾常府的大少爷……或者该说是曾经?毕竟常府从几年前就开始败落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小女孩不知道,只一门心思的想要溺毙在那温暖的笑容里。
“你叫什么?”
小小的手掌被握住,好温暖哦。小女孩好奇的看着少年的手,神仙哥哥的手心也有茧子呢?还是老祖宗爷爷在地下也要做农活?
“常欢,我叫常欢。”爹说,欢就是快乐的意思。所以就算没了爹娘,她也要快乐的生活下去。
呀了一声,少年略显讶异的说:“好巧呢,我也姓常,常遇春。”
“常……遇春”轻声的重复,将这三个字仔细的记在心间,但……是哪三个字呢?
牵着她的手,少年慢慢的向前走,脚步扎实沉稳,一点不带他这年龄该有的飞扬跳脱。仿佛听见她的疑问般,开口解释:“遇到的遇,春天的春,听说……与一位开国将军同名。”
将军吗?不像、不像,但是常遇春……常……遇春……漂亮哥哥的脸又模糊了,明明手还被她抓住,怎么好像正在慢慢淡去呢?常欢疑惑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少年好听的声音还在回响:遇到的遇,春天的春……遇春,常遇春!
“我在。常欢,醒醒。”
猛的张开双眼,亵衣湿冷的贴在皮肤上,常欢打了个哆嗦。一双温热的大手探进被子里,轻轻握住她的。
她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心下不得不再次感叹,依旧是如此的美色逼人啊,就算从少年变成了青年,他依旧美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奇怪?怎么他的脸又模糊了一下。
“常欢!”男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恼意。
“是、是,我在,我还在!”是她听错了吧?常遇春怎么会恼怒?他一直都是和煦如春风般的人儿。
而现在,这春风正慵懒的横在枕被间,困意未消,但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于是勾着唇角问:“要起了吗。”
这风吹的真是……让人心痒痒啊。但是常欢还是有些不适应。
半年了,她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嫁给了常遇春。他怎么会娶她?他不应该会娶她。
他是常遇春呀,兵器谱上排名第二的常遇春,江湖上闻名遐迩的金陵公子,江湖中有数不清的女侠想要嫁给他,就连朝廷……他怎么会娶她呢?
“常欢,我饿了。”
“好,我去叫他们上早餐。”
纤细的身形自他身上翻过,常遇春顺手捏了一把,惹得某人轻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帐子。
还是……适应不了啊!常欢飞快的穿上衣服。就好像一觉醒来,天翻呃……是美梦成真啦。
半年前,她重病醒来,遗失一小段记忆。常欢知道自己是常家捡来的小孩,但她什么时候嫁给常遇春了?!有时候她甚至有股撞柱子的冲动,也许头破了,就能想起来点什么?
可常遇春说的肯定,而他那样的人,没有必要骗她吧?
原本,就算无名无分,她也会跟着他、伺……呃,不,是照顾他,心甘情愿的当常家的摇钱树。让他无忧无虑的做他的金陵公子,让常渊心无旁骛的钻营常家武学。只要能日日看见他,就算在他身边当一辈的小草,她也甘之如饴……所以,他不是在骗她?
“常欢?”
床帐里飘出懒洋洋的声音,常欢敛了心神,披上外衣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