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五年。
那个望天涯上的女孩已经长大了。
五年没有踏出望天涯,她的名字却传遍了天下。都说望天涯的惜铜雀有倾城绝色,一顾盼,若轻云之蔽月,一回眸,若流风之回雪,便是天上的仙子也没有那样美的…
月色朦胧,她的身影也朦胧。身后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她没有回头,轻轻地说:“淡师兄,我要离开望天涯了,也许再不会回来。”
一身青衫的淡铜镜凑上来,面容清秀如往昔,潇洒一笑道:“好吧,那我该好好瞅瞅你漂亮的小脸蛋”。
小惜抬起头,秋水似的眼眸中浮上一丝愧色,什么也没说,转身飞上数十丈的绝壁走了,身姿宛如扶柳飘摇。
淡铜镜的眼中这才浮上一丝丝落寞。
半年前的比试中,她在望天涯所有人惊诧的神色中和他打了平手,他却知道她的本事远远不止那些。人人都道她刻苦,却没有人真正见过她是怎样疯了似的修炼,他也没见过。但在望天涯各个隐秘的角落找到伤得奄奄一息的她,一声不响的背回去,却早已成了他的家常便饭。每当不省人事的时候,她才会显出那种深不见底的恐惧,悲愤,绝望…他从来没有劝过她,也没有问过她。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信赖他,自己会开口。可是她始终没有,直到今天突然说要走。
※※※※※
小惜远远地在院子外就看见房中的身影,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重重跪在地上:“师父。”
常慈坐在她身前,依旧是青衫白须,仙风道骨。他叹了口气道:“孩子,五年前为师说过,若是到今日你还放不下父母之仇,便不再拦你。如今五年期满,也不必多说了,你自行去吧。”
小惜心里清楚,这五年里,师父当真是倾尽所能传授她修为,又时时开导,盼望终有一****能够放下复仇执念,这到头来难免令他老人家寒心,却也只能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徒儿让师父失望了。”
常慈忽然话音一沉:“若你日后还认我是你师父,就须谨记三件事。”
小惜不敢抬头,忙应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父的教诲,徒儿不敢忘。”
常慈便接着说:“第一,莫起歹心害人。第二,报仇不可心切。第三…”他说道这,又叹了口气,又放缓了声音:“魔道不正,非到万不得已勿用啊…”
满屋寂静,小惜听得浑身一颤,顿时双眼一红:自以为每夜偷练魔法瞒过了所有人,原来师父早就…自己欺瞒师尊,染指魔道,师父身为天下正道之首,竟这样轻轻揭过,是何等的宽仁!
常慈再没说什么,扶着她起来,便飘然离去了。
小惜耳中一直回荡着常慈的话,又想到蛰伏五年,终于真正踏上复仇之路,当下心境百般复杂,带上早已收拾好的一点东西就下山去了。
这望天涯上的千岔百转小惜早已烂熟于心,走到半道忽然听到一个女子低低的惊呼:“你说什么?天诛门的人要来?”又听见另一女子有些傲慢地说:“我爹亲口说的,那还有假。”那声音尖尖细细的,正是一贯和小惜过不去的古玥。
小惜心下大惊:虽说天下正道尽归天诛门所管,但天诛门在天界俯视众生,向来不轻易现身的,只知道爹爹生前还有师父每年有个清晨会独自登台焚香,向天诛门通灵。如今竟然有天诛门的人下界,必然是大事!小惜这般想着,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几步。
只听古玥身边那个女子兴奋地问道:“那天诛门来的人是谁啊?”古玥轻笑着哼了一声,并不急着答话,惹得那女子急急地求她:“好姐姐,好古玥,你就告诉我嘛…”被天下人奉若神明的天诛门永远蒙着一层遥不可及的面纱,也难怪那女子这样好奇。
那女子求了好久,古玥才很诡异地说:“之前我让你放的东西…”,那女子的语气有些期期艾艾:“这…这被师父知道非骂死我不可。”古玥话音一扬:“那我可走了,天诛门要来什么人,什么时候,在哪都你自个打听去。”那个女子才有点不情愿的说:“那…我帮你就是了。”古玥便无不得意地说:“谅你也不敢骗我”,她顿了一下,口气阴毒阴毒的:“看那狐媚子这回还怎么勾引四师叔。”
小惜顿觉无奈,那个古玥又不知道在使什么绊子…
古玥老爱缠着淡铜镜,淡铜镜却曾私下对小惜笑称“此女子心地刻薄”,平日里只是面上对她温和,远不及对小惜万一。古玥向来嫉恨小惜,这两年更认定小惜对淡铜镜使狐媚手段他才冷淡了自己,因此老是耍些小手段。
这时又听那女子催道:“好古玥,快告诉我来的人到底是谁?”古玥几乎低不可闻地吐了几个字,那女子便“呀!”地惊叫出来,随即古玥又说了那人三天之后到望天涯云云。
小惜没听清那名字,便转身走了,心想自己离开在即,纵有天大的事情也没必要理会。可过了会她忽然心里一惊:天诛门的人既然下界,不可能只到望天涯,涵渊池必然也是少不了的!当下便返上山崖找淡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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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望天涯和涵渊池分别选一位使者到天界去一趟。”淡铜镜见小惜来问,很痛快便告诉她,然后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来的是冰汐梦靥。”
冰汐梦靥!
小惜也是大惊。
传说天诛门里中不下数百人,个个无比神通,却以天诛帝王的四名嫡传弟子为首。冰汐梦靥便是那四人中的最年轻的一个。传言说有人见过他的容貌后惊羡得从此目不能见物,又有传言说除了天诛帝王,这普天上下再没人能有他那样高的灵力…
就为了挑选两名使者上天,天诛门竟要出动这样的人物?
可不论如何,这次从涵渊池选出的使者多半是那个人…小惜这样想着,黛眉微挑,撇下淡铜镜便向天梯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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