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郦一步步走近,一旁扶着手臂的落桥感觉得到她身体的颤抖。
藤椅上的老人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我就抱着你一路到了青溪,带着这一枚戒指……”干了一生粗活的田叔指尖生硬粗糙,然而彼时,他托起落郦颈间吊着的戒指时,动作却是那么轻柔。
落桥眼睛定定地看着那枚戒指——从他记事起,落郦便戴着它,吊着的红丝线了一根又一根,这个戒指却始终如是。当时同样对这枚戒指感到好奇的落郦去问大伯,那个护林小屋里一贯温和慈祥的中年男人笑着告诉告诉当年还是小女孩的落郦,“这个戒指是你母亲留下的,也带着对落氏女人幸福的庇佑。阿郦啊,等你以后长大了,一定会有个男人帮你戴上它,带给你一辈子的幸福。就像当年你的父母一样。”
落桥当时心里一动,而她,肯定也记得……
在这之后,她真的把这枚戒指当做自己小小的幸福。在伯伯的护林小屋时姐弟俩分开睡的所以他不知道,而自从到了这明尼苏达州,他每晚都可以看到隔壁床上的她,一手握着自己,另一只手则摩挲着颈间的这枚戒指。
八零年代的式样,俗气的黄金,方方正正的镂着一个福字,她却尤喜这样略带沧桑的朴实,有时候落桥倚在床头翻着厚厚的书本默记各种指数,隔壁床上照着她的老师所说认真做面膜的她便玩笑着把戒指拿起来将粉色的柔灯光光线反射到落桥的脸上,小小的光点,活跃过他们那么多单调的夜……
老人将手松开,摸摸两个孩子的一头茸发后,便将手无力垂下。
而那次之后不久,六十几岁的爷爷便离他们而去,之后叔叔也没有再派人来。依旧是不停换地老师,训练,他们就这样生长着,没了12岁前的欢乐,却比以前更顽强……
想当初一起成长的还有正慢慢聚起来的花园街少年吧。98年花满楼突然失踪后落氏总裁落原铮不仅没有松懈反而开始组织新的力量,鲤子是第一个被招进来的,当年便办了一张写着18岁的身份证,名字一栏写着鲤子,籍贯青溪本地。
“哇,鲤哥你要不要这么绝啊?!”众人明显不信,不过死缠烂打后终是无果,而且最起先叔叔也是说好互不干涉,每个月领了工资往哪寄从不需要说起。唯有贾家两兄弟明显对家乡的热爱还在,一开始便让贾总打着河南拉面的招牌出来的,只是事态明显变成给家乡抹黑的行为。当初可能还没想到会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吧。
当时叔叔说起他们时都是忍不住地唇角带笑,那个淳朴敦厚的男人可是连见自己的女儿时都很少笑的。落桥嘴角含着的笑有些僵硬,靠上冰冷的栏杆,伸出手,夜色在咫尺外的树叶间慌张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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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躺在床上的花漾松了口气,这几天还一直都在头疼整晚未归事件该怎样解决结果看到花妈后一切迎刃而解,要说起也只能是天时地利人和罢了。刚好晚上她依旧处于欢乐状态,在夏雪乐门前挥别鲤子时转眼便看到了另一条小径出现的花妈,此时花妈还没有注意到另一条路上的鲤子。
花容失色的花漾呆呆地愣了0.07秒,转瞬便欢乐地跳跃着直奔花妈而去。半路僵硬着的鲤子只听得耳边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喊声一路唱响,“妈,妈~你回来啦~”
她热情地搂着花妈的肩膀,“哎呀,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让我去接你,出差辛苦吧这次是去哪啊,刚回来要歇着啊怎么就出来了,啊买药啊有没有怎么样啊感冒也是很严重的呢,要好好休养我们现在就回去躺着……”
正当她辛苦地将花妈往家里带时,身后的鲤子还在远远的街角一个劲招着手喊,“小漾妈妈,花阿姨,徐董事长,妈……”
“呃,我好想听见有人在叫我?”花妈说着便已回头。
花漾立即将搂着肩膀的那只手紧紧地将花妈的头扳回来,洋溢着的笑脸凑过去,“没有呢,不过是喝了酒发酒疯的呢,”花妈迟疑了会。“我们回去吧,妈你看你都开始发烧了呢,好烫!”
“有吗?”花妈闻言将手放上自己额头。
“当然有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算事业心强也要爱惜自己啊,现在回去给你弄姜汤……”她说得很顺溜,看着花妈欣慰的笑容她也终于松了口气,扭头瞥了眼发现身后鲤子还站在那时又立即恨得牙痒痒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如果花妈知道他就是上次蒋千秋提到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之一,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呢。
好在这事情便就此过去了,花漾心底多少有些得意,第二天便打电话给串口供的阿怜解除警报。她在文水派出所的档案室里翘着二郎腿煲完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后又很敬业地催促了下阿怜同学找租房的速度,然后便悠悠然放下手机凑过去看大姐阿祥他们四个依旧玩纸牌,已经不是斗地主换了另一种名曰八十分的牌路,这一种跟某些地方的升级是异曲同工之妙,总之四个人能一圈圈打下去就对了。花漾看着看着来了兴致,却在祸害双方不等次后遭到共同驱逐,只能沦落到在一旁扇扇子的悲惨命运。
“老窦今天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啊?”花漾悲号,归根到底还是老窦不在,要他在的话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堕落。
“去市里了啊,还真是头一回呢。”明显也提不起劲儿的大姐随口道,阿祥八卦地笑,“哎,你们说老窦会不会终于转运了啊?”
“嗯~”另一个年纪长点的大叔意味深长地摇头,然后笑得让花漾身上都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去去去,该你出了啦。”“要打认真点,说些有的没的干嘛?!”“对啦对啦,一对Q……众人又喧闹起来,花漾讪讪地坐回了自己的档案室,一页页翻着老窦给她挑选的一本大部头,不管怎么说,老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也不知道上头的人到底看不看得到……
她叹口气继续想,外间偶尔飘进来的声音里也偶尔有说到老窦如何如何,都是有些希望的吧。不过等到老窦顶着一团乌云飘进来时,众人都已经识趣地各自散去,之后,文水派出所所长窦天恩从警二十余年来仅有的一次入市会议就此成为回忆。
接下来花漾继续心安理得地在档案室和牌桌间游走,日子又回到之前的平淡安稳,在她答应帮方大梁租房子的一星期还剩两天时,她的手机终于有了响动。欢快地铃音响起,正在桌旁不情愿地扇着大蒲扇的她赶紧一个鱼跃捞起手机。
接通了却是花妈,清清冷冷地声音道,“你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