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荆笙载着莫晓韵到达餐厅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二十分了。走进包厢,曾琪已经端坐在那里了,看到赵荆笙进来,便站起身,姿态娉婷地微笑着。嫩黄的丝质衬衫,米色的皱褶及膝裙,既没有太正式,也不算随便,粉嫩的色泽,典雅的装扮,略施粉黛,衬着她愈发绰约多姿了,就是那温婉的笑容也恰到好处,加上欲说还休的眼神,连莫晓韵见了,也不得不叹句:动人!
而赵荆笙,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莫晓韵不知道该感叹他对自己的情深意重,还是谴责他的石头天性。
赵荆笙自顾自地坐下,翻着桌上的菜单,头也不抬地说道:“坐吧。你想吃什么?”
说着,他伸手,朝着门外的正端着白瓷清茶的服务生招了招手,随意点了几个菜,合上菜单,递给对面的曾琪,然后又加了句:“再上碗米饭。”
赵荆笙利落地为自己点了饭菜,一直仔细盯着曾琪的莫晓韵自然发现她的脸色微微沉了沉了,不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指着菜单点了几个招牌菜。
“阿笙哥,你想喝什么饮料呀?或者来瓶红酒?”
赵荆笙端起白瓷茶杯,抿了口茶,随意地道:“不用了。我等一下还要回去加班,随便吃点吧。”
曾琪捏着菜单的手指白嫩纤细,指甲修得光洁圆润,涂着淡粉色的护甲油,听到赵荆笙的回答,忍不住十指收紧,指甲周围显得有些泛白。
莫晓韵慢慢移开了视线。
对于赵荆笙的冷漠语气表情,曾琪应该很熟悉了,可惜,还是忍受不了吧。总这样憋着,也不是个办法呀。她总觉得,曾琪并不该是现在所表现出来温婉柔和的性格,面对爱情时,步步退让并不是解决的办法,有时候,退一步是海阔天空,而有时候,退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了。
各色菜肴很快就上齐了,赵荆笙并不开口说话,只是埋头一门心思吃饭。而曾琪,则不时抬头望几眼,又失望地低下头去。
莫晓韵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托着腮,有些无聊。
“赵荆笙,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你们俩蒙头吃饭吗?这家餐厅倒是不错,装修得也挺漂亮,古色古香的。这些个菜看起来也是色香味俱全,你以前也没带我来过。我是不饿,可是也会馋呀,这样瞧着可真难受。其实你让我来,是打算虐待我吧?!”
莫晓韵盯着赵荆笙保质保量的快速斯文的吃饭样子,忍不住碎碎念着。
赵荆笙一口冬瓜汤刚放进嘴里,不小心呛了气,咳了起来。
“呀,咋这么不小心呀。”
“阿笙哥,慢慢吃,呛到了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在赵荆笙的耳边,他低着头正顺着气,视线里一只白皙的手捏着张纸巾递过来。
赵荆笙摆摆手,拿起手边的湿巾,掩住嘴,又咳了几下才顺过气来。然后趁着曾琪正黯然坐下,转头对着莫晓韵正摆出无辜表情的笑脸,狠狠瞪了下。她从前就这样,爱在他吃饭的时候搞怪。
两碗米饭下肚后,赵荆笙终于放下碗筷,端起清茶喝了两口,然后也不放下陶瓷茶杯,只是拎在手里把玩,抬头看了一眼曾琪,见她碗里的米饭还剩着大半碗,也不急,只是低头观察着杯子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思考着待会儿要讲的话。
曾琪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这几年,她的委曲求全,他也看在眼里。可是,感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也许,在赵家人眼里,曾琪的条件比莫晓韵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而对于他自己,不管其他人有多好,在他心里,却只有一个莫晓韵,无关外貌、学历、家世。喜欢了,她便是最爱的,最适合的。曾琪的执着,又太过霸道,连着赵家的经脉,甚至让他慢慢产生了厌烦感。
赵荆笙慢慢品着茶,对面的曾琪放下了碗筷,也捧起了茶杯。
赵荆笙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问道:“吃完了?”
“嗯。”虽然是请自己吃饭,但是赵荆笙异常冷峻的神色,却让她心里莫名地不安,曾琪低头不去看对面赵荆笙深思的神情,只是专注地盯着浅褐色的茶水。
“曾琪。”赵荆笙不打算和她耗着时间,果断地开口。
曾琪忍不住握紧了茶杯,抿紧了嘴唇,仍是低着头。
“我们并不合适,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等你以后交了男朋友,结了婚,或者,我还能把你当妹妹地看待。”
“呵”,曾琪嗤笑一声,终于抬起头来,脸上不再带着温婉的笑容,仿佛也打算抛掉所有的矜持和掩饰,绷着脸,声音有些尖锐地反问:“妹妹?!我等你这么多年,难道只是为了当你妹妹?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改变了那么多,难道只是为了得到你这句话?!”
“曾琪,感情不是做生意,有付出就想着要回报。你要的,我一辈子也给不了你。你又何必呢?我并不值得你这么做。”赵荆笙眉心的皱褶更深了,神色越发冷峻,抿着唇,紧紧盯着曾琪。莫晓韵看着他们两个人,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对面墙上的水墨山河图,仔细研究着。
“值不值得,是我自己说了算!不用你来评价!”曾琪的声音愈发尖锐,盯着赵荆笙的双眼里仿佛冒出了火花。她没想到,第一次两个人的约会,他说的竟然只是这些话!这些年的心酸委屈,仿佛因为赵荆笙此刻的冷言冷语瞬间爆发出来,再也忍耐不了。
“你的感情,我是没资格来置啄。但是,你不该用你所谓的感情,来左右我的生活,这点,你更没资格!”赵荆笙的神情变得严厉起来,看着曾琪的眼神不带一丝温情。
曾琪的脸色一白,紧紧咬住下唇。心仪之人的冷漠,仿佛是把寒光利剑,毫不犹豫地剖开了她心脏,那种鲜血淋漓的感觉,让她几乎撑不下去。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话。
“你是为了高中时候的事情,还在怪我吗?我已经向你道歉了,况且,这并不是我做的呀,是爷爷吩咐下去的。为什么你一定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来怪我?!”
赵荆笙的脸上泛起了冷冽,看着曾琪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让他厌烦的陌生人。
“这就是我不可能喜欢你的原因。你不明白,我也没空和你解释。我只希望,以后你不要总是出现在我面前!那让我非常厌烦!”
说完,他不再看向曾琪,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转头看着莫晓韵,示意她跟上,便头也不回地打开包厢门出去了。
本来的打算是和曾琪好好谈谈的,结果却只是让他更加不耐烦罢了。
结完账,赵荆笙和莫晓韵走出大门,阳春三月的夜风,仍带些凉意。圆满的明月,黄灿灿地挂在树梢,赵荆笙转头看了莫晓韵一眼,心情慢慢闲适起来,就这样,慢悠悠地散步去停车场。
反正,他已经摆明了态度,目前的情况下,最重要的是晓韵,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