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凌玉书此时说道：“北晋国这位三王子，人品才学皆是上上之选，却是可惜了。”言语间竟颇为遗憾。
如此语气，如此说法，一时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风华目光一闪，淡然问道“此话怎讲？”燕云歌也放下手里的杯盏望过去，就连凌玉砚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凌玉书，意味不明。
凌玉书听得风华相问，愕然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知道什么？他问得突兀，众人更是目光古怪。就算是知道，这种场合地点，作戏也需要个红脸白脸唱和才能做下去的吧。何况，素有贤名的大殿下之前一直不出声，如今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就是等着别人相询，才好引出后面的话题。燕云歌眸光流转：“还请大殿下为我们解惑。”
见大家都注视着自己，这位西凌国的大殿下似有些意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凌玉砚一眼，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
凌玉砚忽而一笑，细长的丹凤眼中精芒一闪：“大哥，风公子与燕姑娘是江湖中人，对于这些宫中辛密了解不多也是正常，既然燕姑娘有所请求，还请大哥详细解说。”
见座上诸人俱都凝神，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凌玉书谦和的微笑道：“既如此，我就说说我知道的。”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着怎么措辞，然后才继续道：“北晋国这位三王子楚恒之，从小身体一直不好，据说活不过二十五岁。”
活不过二十五岁……此话一出，便连战虎、左敬二人闻言也是一怔，显然未料到楚恒之身体差到如此地步。而凌玉砚倒并未表现出来多大意外，看来是早就知道的，而风华还是那般云淡风清的模样，让人从他神色间也看不出是不是吃惊，燕云歌却是于此际正好低了头喝酒，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如果传言是真，楚恒之活不过二十五岁，那么这两年整个龙渊传得沸沸扬扬的北晋国三子夺嫡又是怎么一回事？”左敬最是沉不住气，开口问出了众人心里的疑问。
凌玉书也不卖关子，答道：“北晋国三子夺嫡，实际上只有大王子与二王子之间在争太子之位，而这位三王子，是一直站在大王子一边的。”
原来是这样。
凌玉书续道：“要说到北晋国这三位王子，大王子楚元绪已被立为太子，这位太子殿下好谋无断，最是软弱幽柔，凡事皆拿不定主义，手下倒是养了一班谋士，每次谋士间意见相左，需要这位大殿下拿主意之时，这位大殿下不外乎就是两句话，一是‘众卿所言甚是’，第二句话则是‘众卿说得有理’……至于具体采用哪位谋士的意见建议，这位大殿下还是拿不定主意，往往朝令夕改，甚至事情进行到一半反其道而行，弄得手底下办事之人焦头烂额。”
凌玉书说到这里，座上战虎与左敬皆是一脸震惊，相互看了看对方，都觉得北晋国这位太子殿下当真匪夷所思，军国大事讲究行令禁止，言出必行，似北晋国这位太子殿下这般行事之人，还真是没听说过。
风华与燕云歌也似听得目瞪口呆，燕云歌望着凌玉书：“大殿下这不是给我们开玩笑吧？”
凌玉书苦笑道：“这等大事我怎敢拿来开玩笑。若非此事千真万确，北晋国这位太子殿下确实是如此行事作风，我这么诽谤人家，别说北晋国不依，二弟第一个饶不了我，我们西凌国这位太子殿下，那可是英明神武，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的。”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便连凌玉砚也笑起来，狭长的丹凤眼一咪，升出一根手指指着凌玉书道：“大哥，你倒好，不敢诽谤别人，反倒是排喧起我来了。”
凌玉书却是不依起来：“我这说的可是实话，怎么是排喧二弟了。”
大厅里一片笑意融融，说不出的兄友弟恭。
众人笑成一阵，凌玉书接着道：“北晋国二王子楚宜成有勇无谋，为人却又刚愎自用十分阴狠。往往听不进手下人的劝告，凡事一意孤行，与那位太子殿下相比，这一位也太有主意了些，偏偏他拿的那些主意都不太正，非但毫无建树，反倒闯下不少祸事来。”话说到这里，让人越听越古怪，这北晋国有这么两位在斗着，岂不是乱的一塌糊涂？
凌玉书似乎也知道众人心里的想法，续道：“幸好北晋国还有这位三殿下。”他的目光往菊园方向望去：“北晋国三王子楚恒之聪颖慧捷、文韬武略，于三位王子中最是出类拔萃，更是心胸宽阔，从不争夺什么，甚至有传言，北晋国王曾想将王位传于这位三殿下，也被他以身体不好为由谢绝，只一心一意帮助楚元绪治理北晋国。如今的北晋国王病入膏肓，下令由这位三殿下辅助太子监国。在他的辅佐下，北晋国太子楚元绪居然也将国事处理得有模有样。”
凌玉书说到这里，叹道：“这位三王子无论人品才学都比他两位兄长不知强了多少倍，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一展抱负，不是可惜了是什么。”
风华端起酒杯来轻抿一口，淡然点头道：“确实可惜了。当今天下群雄并起，四海争雄，若是这位三殿下能掌北晋国之舵，他日逐鹿问鼎，北晋国说不定真有一争之力。”
此言一出，除了燕云歌，在座之人俱是大惊，凌玉书更是急得变了色，忙制止道：“风公子慎言，这……这等大逆之事，一旦泄露出去，可是死罪，死罪啊。”
风华抬头望着凌玉砚，目光清澈而深遂，微笑道：“难道，太子殿下从来没有想过成就千秋功业吗？”明明是温润而儒雅的眼神，一刹那间已是锐利逼人，明明是温和而轻微的话语，却在说出口的时候如雷声轰鸣炸响在耳侧，让人心头“隆隆”作响，一时间有些晕炫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