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晕乎乎中好像受到时光穿梭,小野的身体凌于空中俯视下方,一幕幕场景从她眼前飞速闪过。她对往事束手无策,只能是个旁观者。田心舒的死、田小柏的死、奶奶的死让她揪心疼痛,她半挣扎着想要从这血腥场面中逃出来。
她田小野不是勇士,不能直视淋漓的鲜血。何况,那是她田家的血!
一声浅浅的呻吟,身体的麻痹深深地刺激她的脑神经,尚且自己还有没死。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张焦急的脸贴在面前,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
真好,是亲爱的顾里。
“小野,你醒了!”他激动道,嗓音微微颤抖,看来她又很无良地让他担心了。他心疼地看着她,目光轻易化掉她心中的阴霾。顾里把小野的头轻轻抬起,一碗黑色液体凑到嘴边。碗上方冒着热气,小野闻到浓浓的药味。
“中药里加了糖,不苦。”他生怕她不喝似的,轻声哄道。
小野乖乖地喝了一口,中药加了糖仍然苦味十足。她没说,在顾里的照顾下全部喝尽。苦药味卡在喉咙处无法散去,不过,她的心是甜的。躺下去,顾里温柔地抹掉她嘴角的残药。她这才发现,现在正是大半夜。
外面漆黑一片,风呼啸而过,看来明天会带来冬天的一轮新雪。
她浑身都痛,想必这次伤得很重吧。她无能,一时逞强倒是拿手好戏,动不动抱着与人同归于尽的想法。不,通常是做过之后再用脑子。
好在命大,三番两次重伤竟不得死。
佛珠爆炸时她与子夜离得是那样近,手链几乎是瞬间发挥它的作用,把小野小心地护在其中。再之后,刺眼的光芒喷薄而出,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以后的事情她完全不记得了。大概是子夜和花不梦都逃走了,悟心把她带到山上。
子夜,哼,这次伤得不轻吧!想起来,心中就有些快意。
顾里温柔地吻小野的手心,小野浑身一震,即意外又喜悦。本以为醒来会被他霹头盖脸的教训一顿,这人却一字不提,哥哥现在的亲吻演得是哪一出?
睡得久了,脑子不太好使。
“小野答应我,以后不允再这样任性!”他在她的掌心呢喃,声音极富磁性,而且性感。
小野偏头看他,惊慌地看到清澈的眼泪顺着他坚毅的脸颊滑落,他的样子像个在黑夜中迷路的孩子。小野震憾,男人的泪她最见不到,尤其是像顾里这种坚韧冷峻男人的眼泪。虽然只有两颗,但那泪却像锥子一样狠狠地刺进她的心。
“啊!”小野惊慌失措,无言以对,张张嘴巴眼泪默默地流出来。
眼泪刺得她的皮肤发疼,顾里轻轻帮她拭去,她的鼻子酸得厉害。“傻孩子,我不是想让你流眼。”
小野扑噗一笑,顾里从来没这么温柔地叫过她。她招手让他靠近些,顾里这孩子单纯啊,果真俯身下来。
小野趁机把手伸进他的大衣里,很暖和。紧紧地抱着他,不是出于色心,而是真心。
“小野,你?”顾里自知上当,浅浅一笑,一把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揽得更近。
小野轻轻硬咽,活着的最大好处就是能抱着他,感到到他的体温和青草味。“顾里,我是一个冒失鬼,自私鬼,大头鬼,做事向来都只考虑到自己,没有想过后果。很多次没有你和王子在身边,我肯定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呜…我不知道说什么,很感激你们……”
“傻孩子!”顾里把她松开,她已经哭得不像话了。他连忙抹****脸上的泪水,含泪笑道:“感激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我们为你的生命担忧!”
“哎,这一切的源来都怪罪于那个多管闲事的笨蛋,无故扮好人照顾你这个闯祸精,后来闹到我们为你担惊受怕的地步。这是千不该万不该的事!”
小野被顾里的玩笑话逗乐,原来,他是可以很幽默的。
他,让她心碎!想起在魔鬼山腹遇到的顾母,她浑身一震,她夸下海口要让顾里幸福快乐的。“顾里,你可否坐到被子里来,让我依偎一下。”她请求道,冬天的夜晚特别寒冷,纵使他是修炼之人也不可敌寒。
长椅上区区披着一条毛毯,深冬的天气他怎么奈何得了,小野心疼。
顾里稍愣,无奈于她可怜巴巴的神色,只得脱掉鞋子坐到被子里,中规中矩地保持一点距离。进来才知,小野的被里虽然丢了几个暖袋也不见得有什么温度。因为手一直被他握着,所以忽视了小野身体的整体温度。
“冷吗?”他问,带点歉意。
嗯,小野老实点头,“以前没有来过北方,这里的冬天可真冷。”她抬头看到拘谨的顾里,又道:“顾里你可否躺进来,我会觉得暖和许多。”
她的声音迷迷糊糊,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弱小来获得同情。
“好!”他爽快地答应,三两下脱掉外衣和羊毛衫,只剩下一件贴身保暖内衣。肌肉凹凸有致,身材好得没话说。他躺下来,让小野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小野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顾里的皮肤很有弹性,胸膛结实而温暖,让人很踏实。顾里不知道她在心猿意马,柔声问:“还冷吗?”说话时把她背后的被子严密裹实。
“好多了!”小野头贴在他一起一伏的胸膛上,露出温和的笑脸像婴儿一般睡去。顾里幸福地一笑,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啄一下。
早晨,小野迷迷糊糊中摸摸身旁,没有顾里只有圆柱枕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彻夜抱着枕头入眠。睁开眼睛,耀眼的光芒照耀进来,外面果真下雪了。如此来说,她昨夜的确醒来过。那么,顾里也的确与她共眠过。
门被推开,她急忙起身,见到一个苗条的背影。她在门边跺脚,甩尽脚底的积雪才走过来。哦,是赵小灵。
赵小灵看到小野半起身有点儿意外,旋即化为快乐的笑容。“田小姐,你醒了?”
“不用客气,叫我小野便好。”
“好!”赵小灵点点头,端来一碗热乎乎的汤药。神情艳羡地看着小野,道:“快趁热喝吧,这是我二师兄亲手熬制的,对烧伤很有用。”
“嗯!”小野喝了一口,里面有人参的味道,看来是一剂补药。“味道很好!”田小野由衷地赞道,见到小灵盯着自己那种悲戚的表情,突然一顿,才想到赵小灵说到烧伤二字。
她向来后知后觉。
放下手中的药,田小野一字一顿地问:“烧——伤?”
赵小灵被她夸张的表情吓到,连连摇头,“没、没什么,师傅说过两天就能康复。你看,你今天就比前天好了许多。”
是,是烧伤,那么剧烈的爆炸,即使有水晶手链的保护,她也不可能毫发无伤,怪不得眼泪滴在脸上辣辣的。立马检查自己的手臂,手臂上的皮肤完好。她暗吁一口气。
“小灵,请帮我把镜子拿过来!”小野哆嗦着嘴唇说,“镜子……”
“这里没有镜子。”小灵见她发疯似的从床上跳起来,脚上还有血迹未清洗掉,还好情况不坏。
“我的包里有镜子!”小野抓起自己的手挎包,见小灵靠近,她像恶狼一样盯着她,急道,“你别过来,我只是想看看。”
小灵自知没本事控制她的情绪,识相地退出去,她害怕小野这个样子。
小野小心翼翼地端着镜子,鼓起十足的勇气才把镜子揭开。一张通红的脸出现在镜子里,红得不敢令人正视,好像被人用开水烫过似的,右颊上一块皮肤骇人地翻起来,好不可怖!可是,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这是人还是鬼?
小野惊叫一声,镜子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顾里赶过来时就看到小野呆坐在床边,只穿了一件裸色保暖内衣,神情恍惚。顾里立马关上门,她的身体冻得僵硬,紫乌色嘴唇不住地颤抖,他把她裹在被子里。
而她,任由他摆布。
顾里心疼得不能自抑,怒道:“田小野,你这算怎么回事,嫌自己病得不够重?”
“你走开,不要看我!”她撇过脸去,迁怒于他。
她终于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现在是一个让别人看着恶心的丑女,你离我远远地,不要管我的死活。”她有点歇斯底里地嚷道。
“你听我说这只是暂时的,用不着几天就能修复。你看你的手和腿,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只是脸部受伤更严重,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康复。小野,你相信我好吗?”顾里坐在床上揽着她的肩膀,挤出一点笑容安慰她。“小野,你现在不能感冒,要保护好身体!其余的不要担心。”
“不!”小野摇头,“顾里,你在安慰我是不是,我不会好起来的!”
“相信我!”顾里端着小野的脸强迫她看他,小野不自在地避开去。“我现在这幅模样,你还是少看为妙!”
她的声音缓和许多,小野就是小野,她不会一直闹下去。顾里见状放心许多,知道她是相信自己了。
“小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百看不厌!”顾里认真地说。
嗬,她田小野倒是厉害,逼得冰山美男说俏皮话了。小野泪盈于睫,轻轻哽咽。
“每天按时吃药赶快恢复身体,我们才能尽快下山是不是?”他揩去她的眼泪,她还真爱哭。他俯身吻她的额头,让她难堪。
他的吻很轻很短,却很用情。
小野扯着他的衣襟,问:“顾里,悟心呢?”
“它,正在师傅那里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