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见了江雁尘还是怕的,赶紧上来解释:“少爷别听她胡说,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只不过见三姑娘摔的重了,说您那儿近,又方便请大夫,所以说能否先到您房里罢了。您要是觉得不好,自然算了。”
江雁尘说:“七姨费心了。不过天也晚了,七姨还是早回去休息吧。今天家里有客人,七姨和十姨在外头逛不好吧。十姨新到的,不知道咱家的规矩,怎么七姨也糊涂了。”
七夫人想说什么终于没说,赔笑着告辞了。
不过七夫人的话也有道理。所以江雁尘把卧室让给了江浸月,自己在父母正房后的清舍里住了一晚。
江浸月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晨光透过冰绡的窗纱照进房里。她发现不是在自己房里,自己躺在一个临窗的榻上——总不好让她睡江雁尘的床,就安置在书房的榻上了。只见这屋,看陈设是间书房,绮窗油壁,精工细雕的家具泛着黄金般的的光泽。
旁边打瞌睡的侍女玉梳正好醒来,看见江浸月醒了,十分高兴:“小姐,您可是醒来,吓死奴婢了。”
“发生什么了?我记得我好像滑下山石了。这是哪里?”
“可不是,您摔伤了。幸亏被及时发现了。就近把您抬到少爷房里了。这里是少爷的寒水院。”
“寒水院啊?扶我起来。”玉梳一边喊着小姐醒了,一边扶起江浸月,让她靠在苏绣合欢纹蜜色引枕上。
江浸月打量四下,只见家具样式袭用古风,填漆螺钿戗金剔彩一概不用,全由经掸国(今缅甸)的黄金樟打造,取原木之色。一色摆件玩物全无,书架上整齐的累着书。书案上一个错金玉虎镇纸并一个香草花卉纹雕水晶灯台却十足的朱门气象。
正这时进来一个高挑的美人向江浸月问安。只见她头上金雀钗、耳后明珠铛,松花色和银红色拼花的纱裙,樱草色的腰带束着不盈一握的纤腰,眉眼如画,风流袅娜,正是绿腰。因为步摇跟着江雁尘到正房去了,留下主事的便是绿腰。
“我占了这里,雁尘兄弟怎么办呢?”
“三小姐就放宽了心吧。横竖少爷他不住亭子里。老爷让他去正房后头的房子里住了。”
绿腰帮着玉梳等服侍江浸月梳洗,江浸月只是摔伤了腿,昏迷不过是吓得,所以醒来了,只是腿脚疼痛,行动不得,其他并无问题。
因为是江雁尘的房间,自然没有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玉梳让卷香回去取。江浸月自用手镜照了照,说:“既然伤着,也不用什么脂粉了。”
玉梳撇了眼站在一边的卷香说:“小姐脸色白了些,好歹用些胭脂。刚才夫人说了再请那大夫看诊一回的。因为小姐是伤,不能只诊脉,所以也不好用帘子,还得见那大夫的。”
绿腰在一边见了,想到:听说三小姐对这新进来的卷香十分看重,把从小随身的玉梳反而放一边了,看来这玉梳是有怨气的。这卷香不知怎么个好。我且看看。
绿腰暗自打量这卷香。见她生的十分白净,髻挽双鬟,娇俏明媚,却低眉垂睫,娴静宜人。正听江浸月说:“反正回去就有了,我们回了佩兰院再用吧。”
“小姐啊,您就是舍不得用卷香啊。要不奴婢跑一趟吧。”
绿腰因为看卷香颇为好感,见玉梳赌气,就说:“要是三小姐不介意,不如先用奴婢们自己的吧。当然不是我们平时用的,是夫人赏的,也是好的,才敢说给小姐用。步摇从来不用脂粉,所以她的那份子赏下来从没动过的,三小姐不嫌弃,就凑合一下。”
江浸月听了说:“那就用姐姐们的了。”
绿腰帮着服侍江浸月早茶饭,让紫萝去步摇房里取,一时就拿了一只的白玉盒子来,玉梳接过来,江浸月只点了双唇,果然是自己平时用的一样的上等胭脂。
玉梳合上盖子时,江浸月看了一眼不由取过来,这玉盒的玉料倒也平常,妙在玉工——盒盖是玉皮料,玉匠极为巧妙的利用残余的红黄色玉皮雕成一株结着红桃的桃树,树下一只憨态可掬的肥猫,另一块残皮则琢成一只蝴蝶,真是别具匠心。就问:“那里做的?倒是别是一番心思。”
绿腰说:“这是楚二少爷——现在应该叫楚将军了——给步摇的礼物。他上次驻军的地方产玉,他就定制了些玉器让人带回来给亲朋做礼物。这个玉匠最爱做猫,给少爷的是一套三件的玉盒玉瓶的,全都都雕琢成猫咪的形态。也给步摇了这只盒子,——步摇打小跟着少爷,小时候常见的。上次夫人正好赏了我们胭脂,她虽不爱这些脂粉,到底都是恩典,放这盒子里了。”绿腰怕江浸月主仆误会,赶紧解释。
“难道送人的都是带猫的玉器?人家不喜欢猫的呢。”江浸月不由好奇。
“那里啊,听云府的人说,就楚大小姐和云家姑娘和我们少爷是猫型的物件,想那一个工匠哪里做的了许多啊。据说楚大小姐的才是一套整的呢,我们少爷和云姑娘合起来才是一套呢。”紫萝心无城府,把自己从云家侍女那儿听的事顺口说出来。
江浸月听了一怔。这个楚将军应该是江雁尘和云扶棠的朋友,怎么这么送礼?以江家的门第是如何也高攀不上云家的,就是云小侯和他妹子自己都愿意也难成的。外祖沈家的门第倒是适合的,说起来江雁尘一直享有沈家的恩荫,难道能享受到如此…………
正想着,这时外头报说大夫来了。
原来早上,傅知府一早起来告辞回扬州城,江家就定下长期雇佣蔺大夫了。送走了傅知府一行,蔺大夫听说三小姐醒了,就来为江三小姐看诊了。
诊断结果,只是外伤。江夫人就放心了。
既然没事,江浸月就搬回佩兰院自己房里。姐妹们都来看望,就是四小姐江采蘋卧病在床,也让翠钿过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