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们鱼贯而入,丰盛的菜肴上了满满一桌,山珍海味、南北大菜应有尽有。早点而已,弄得像满汉全席一样?古代人也太奢靡了,一点也不讲究低碳生活。思凡惊讶的张着小嘴,口水拉着丝一直垂到地上。
“看来你真的饿了。”他用一块滑滑的锦帕微笑着帮思凡抹掉口水,端起一碗燕窝羹来喂她,却发现勺子对于思凡小小的嘴简直太大了,微微皱起眉,冷冷道“你们怎么当差的?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站在桌后的十几个小厮闻言,都脸色煞白,咚咚咚地跪了一地。
……
思凡第一次看他发脾气,没敢再做声,低了头,轻轻地拿起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的几个栗子肯起来,看来这少爷今天心情不大好,还是不惹他为妙。他见她这样乖巧,心微微地疼了一下,暗暗后悔不该当着小人儿的面教训下人。
用完早膳,他将她从怀里移到了床上,自己搬了椅子一本正经的与她对坐,
“你的名字,记得吗?”声却是极度柔和的,生怕吓坏了她。
“思凡”她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的回答,见他有些迟疑的神色就又补充道“思念的‘思’、坠落凡间的‘凡’。”
“你读过书?”他惊异于她美妙的话语。
“是,但跟你读的不太一样。”
“那你的父母家人呢?”他从昨天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可是又踌躇着不敢问,不知为什么,他竟怕太快找到她的家人就再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都不在这个世界,了。”她想,这样的介绍可能更让她容易接受吧?
不知怎的,听到她是孤儿,他的心里竟有些窃喜,但没有表露出来,因为这样的想法实在太罪恶了,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真该狠狠地惩罚自己……
“我可不可以也问你几件事?”思凡接着说,终于找到机会了,她心里确实憋了太多问题,早就想问,可考虑到古代人的接受能力一直忍着没敢问。爸爸妈妈知道自己丢了一定急坏了,不能再等了得赶快想办法回去。
“在下韩昌,我父王是镇守南京幽都府的燕王,我娘亲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以为她要问这些,这些也正是他想要告诉她的,幼年丧母也许和思凡能产生些共鸣,可还没说完就被小女娃打断了:“不是这些。”
韩昌有些难过地住了口。
“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年代?这附近有个寺庙叫‘奉国寺’的吗?”一大堆问题一股脑的从嫩红的小嘴里涌出来,虽然是柔弱的同音却问着只有大人才会关心的事情。
“如今是大辽应历8年,这里是大辽南京幽都府,寺院倒是很多的,可是没听过有个‘奉国寺’啊。”虽然一头雾水,但看到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急切的目光,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幽州?”晴天霹雳啊!!!虽然知道穿越了,可是没想到居然穿越了千年!什么?幽州?就是北京附近咯!晕死,这里怎么可能有奉国寺呢,它在辽宁啊!坐火车、开车虽然都不远,可现在是古代,总不能靠这两条小短腿去吧!
对了,辽国!奉国寺不是辽国皇帝为了纪念她母亲而建的吗?
“现在的皇帝是谁?”她忽然问。
“耶律璟。”
“那耶律贤现在在干嘛?”
“你是说,晋王?为何问他?你与他相识?”前面的问题他几乎都是脱口而出地回答,可没想到她竟问道耶律贤,耶律贤是个10岁的娃娃,跟眼前这个小东西倒是很相配,这让他心里升起了不快,忍不住追问。
“不认识,他今年多大了,结婚了吗?”思凡其实是急着想知道耶律贤的老婆萧绰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她儿子才能建那座寺院。
“十一二岁了罢。”韩昌却会错了意,以为她倾心耶律贤,怒火顿生,但他还是努力地压抑着如实地回答了。
又一次晴天霹雳!!!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思凡绝望地呆坐在那里,后来韩昌又说了些什么她全都没有听见,绝望着,没有电灯电话电视机,联络全部靠吼,交通全部靠走,上不了网,吃不到必胜客……过去的一切都坍塌成了废墟。
终于发现她没在听自己说话,韩昌很懊恼,因为她问完晋王耶律贤的婚事后就一直在发呆,看到她这样关心另一个男人(孩子)韩昌的心感觉到一种被强烈撕扯的痛。
她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他可是大辽国燕王的独子,父亲虽算不上权倾朝野但也是封疆大吏,他自小文武双全,无所不通,他的睿智,他的果断,他的骄傲,仿佛整个世界的美好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可这会儿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娃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居然还在他的怀抱里想着另一个男人(男孩),韩昌嫉妒的几乎快要疯掉了,终于忍不住狠狠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虽然倔强地忍着没有流泪,但他发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他陷落了,陷入她无辜的大眼睛,陷入她乖巧的温柔,陷入她超越年龄的聪慧,陷入她轻灵脱俗的美貌,甚至陷入她无情的伤害……短短十几个时辰竟让她“攻城略地”驻扎进他的心里。
可是,任他怎样用力抱她,摇晃着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被施了魔法抽空思想的瓷娃娃。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这样无视他,虽然失去母亲,但父亲将他视作唯一的珍宝,可在她心里自己却比不上一个徒有虚名被全世界遗弃了的无知孩童。
韩昌心中最后的防线崩塌了,无力地放下思凡,跌跌撞撞地逃出寝殿,滚烫的泪水已经流了满脸,长长的睫毛不停颤抖着,软软的靠着廊柱颓然而坐。
两旁的小厮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他们的小王爷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自信满满、不可一世的,今天的状况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其实从昨天那个小女娃入府大家就已经议论开了,说小王爷中了邪,把个孤女当宝贝,忙前忙后,不但把自己的寝殿让了出来,晚上还自愿守夜。虽然说那小女娃长得天上仅有地下无双,可是只有四五岁的小样,而小王爷已经17了,在民间,这年纪都能当小女娃的爹了,可能真的是父爱膨胀吧……
再看屋里的思凡吧,无望的呆想过后居然又无可救药的睡着了,这心也太大了,人家小男生还在一边哭得稀里哗啦,她却流着口水去会周公去了。
不知不觉在王府里过了好些日子,韩昌大哭了一天后对思凡的态度没有变差,反而更加无微不至了。
他让人在寝殿的床边上加了软榻,夜夜睡在榻上充当她的守护神,除了每天必须的请安和巡城以外,几乎用所有的时间都围着思凡转。
这也让他有了许多重大发现:小小的人儿居然是围棋高手、诗词歌赋也是随口就来,了解过去所有朝代的历史,时不时还会冒出几句关于未来的猜测,口音有些奇怪,说话像小大人,经常用嫩嫩胖胖的小脸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引人发笑。
他几乎时时刻刻抱着她,常常趁思凡不注意偷偷亲她,有时她会嘟起小嘴表示不满,但换来的是他把亲吻的目标改成她肉肉的小红唇,后来她攥起小拳头表示不满,结果他又把她的小肉手放在嘴上又亲又啃……
思凡终于无奈的放弃反抗了,毕竟自己都已经是奔三十的人了,不跟他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
为了一解小思凡稚嫩的烦闷,韩昌常常带她到南城外的校场去。这也让她领略了他的英武,在那里,平日温柔体贴的少年变成了威武的大将军,他微微一挥手,千军万马即随他而动,豪气干云、雄浑壮阔。手中一柄钨铁长剑舞得虎虎生风、飞沙走石,一身亮银铠甲恍若天人。思凡联想到了《水浒》里的二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百闻不如一见啊,真是帅呆了!
这里是辽国,那他是契丹人吗?不,他应该是汉人,思凡想。那天,了解奉国寺历史的时候顺带看了看辽史,辽代官制,官分南、北,北面官主要是管理契丹和其他游牧民族的事务,而南面官主要是管理汉人幽云十六州、渤海国人的事务,由许多汉人来担当。他父亲在幽州称为燕王也就是说属于辽国的南府重要官员。韩昌着汉服,梳汉发,身上融合了契丹人与汉人的优点:气质温文尔雅,没有契丹男儿的粗野;高超的骑术和剑术,又使他没有汉家男儿的文弱;斯文淡定的举止中,却又有一种隐隐的威慑之力,这是典型契丹文化下的汉族子弟。
至于他那个当王爷的爹,大概早已知道这边的事情。可出乎思凡意料的是,燕王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始终没有来过,任由他儿子胡闹,也不出来管管,真是困扰。哎,溺爱啊!只能解释成他爹对他太溺爱了,原来古代人也流行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