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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金促织

都说人倒霉喝口水都会塞牙缝,只是弗恃没料到他们师徒几人是倒霉到这般田地,弗恃想着他这阵子最好也别吃鱼,免得乌云盖顶被鱼骨卡死。

千辛万苦到了司马山庄,司马鹿鸣的爹娘却外出了。司马鹿鸣问起总管爹娘去向,总管也不清楚,只道庄主临行交代一去数月,此间庄里大小事务都交由二庄主,也就是司马鹿鸣的二叔打理,而司马鹿鸣的二叔南下去谈买卖了,得半月后才回。

司马鹿鸣正愁不知该如何打探欧阳靖的下落,突的想起每每欧阳靖来信,他父亲读过后会收妥在书房里。没有办法,只能擅自去翻查信件,倒还真是叫他翻出些蛛丝马迹来。

只是手中这封信是一年前寄来的,正如司马鹿鸣之前说的,欧阳靖居无定所,游历明川大山,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喜欢的便住上一阵,不喜欢的便继续前行,也不知欧阳靖是不是还在那。

弗恃想着天大的事等吃饱喝足睡好后再烦,没想到睡到半夜,光天坛的人就追来了。弗恃想着张嫣那女人果真是穷追不舍。

光天坛的人倒也不敢直接硬闯司马山庄,但弗恃还是叫司马鹿鸣又背上长生,姜曲卷了包袱,从后门溜了。

弗恃越想越来气,不打他们下不了这口气的,还是脱了脏鞋狠狠拍了司马鹿鸣和姜曲的后脑勺。姜曲滑头,晓变通,倒不用他太担心,他反而更担心司马鹿鸣,太倔。弗恃再三的叮嘱,“如若真的被抓到,一口咬定是我教的就对了。”

姜曲知道弗恃这是把责任揽到自个身上了,与司马鹿鸣一般心中愧疚加重了几分。

信是从一个叫蓉城的地方寄出去的,离嵩山不远。沿路跟街上的小贩打听,无一认识欧阳靖的。有热心肠的,问起司马鹿鸣他们欧阳靖有没什么特征,毕竟每日见过的人不少,但凭一个名字实在记不起。

司马鹿鸣自上山拜师学艺后就再没见过欧阳靖,也不确定欧阳靖是否还如记忆中的模样,司马鹿鸣比了一下,“个子约莫这般高,读书人的模样。”

司马鹿鸣这形容,也算普通到极致了,一日里也能碰上十个八个的。

卖包子的老板爱莫能助的摇头。

弗恃不禁担心许欧阳靖真离开这了,天大地大的,那可就真不知道怎么找了。

长生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用力的吸了两口,脑袋从司马鹿鸣肩膀上抬了起来,流着口水心心念念道,“包子。”

她睡得可是够久了,弗恃道,“这雷打不动的,闻到香味就醒了。你下次再睡这么久,买笼包子挂你前边算了。”

长生问,“还没到司马山庄吗?”她听姜曲形容得司马山庄建得十分气派,还想看一看。

弗恃喝了口茶,“还山庄呢,都离了好几千里了。”

司马鹿鸣面露喜色把她放下来。

姜曲扶着她,怕她像之前东倒西歪站不稳。

长生休息足了,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但姜曲看着,还是带了两分怜香惜玉的口吻道,“可怜啊,连着几天都没吃东西,估计真饿了,人都清瘦了一圈。”

弗恃瞪眼道,“瘦的是我吧,难为我,睡没睡好,没长生做饭,我还得跟着你们吃干粮。悟性好有什么用,法术学得快,还不是连饭都不会烧。”

长生不得不为司马鹿鸣和姜曲申辩几句,“师父,师弟他们会烧饭。我们还吃过的。”

“烧焦的能叫会做饭吗,也就只有你傻不拉唧的敢吃。”

姜曲上前给弗恃捶背,“师叔,长生不是醒了么,您老人家若真吃腻了干粮,我和鹿鸣去买菜,让长生给你做佛跳墙。”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让长生垫垫肚子,姜曲往腰上摸,摸着摸着,发现钱袋没了。

霉运像风寒,一个人染上了,身边的人就跟着被传染遭殃了,总而言之,就是大伙都倒霉,他怎么没算到自己会破财呢,连司马鹿鸣的钱袋也都一起掉了。

弗恃道,“靠你们真是靠不住的,两个富家子弟,走江湖的经验少,就是这般不懂得未雨绸缪。”

弗恃脱了鞋,姜曲还以为这是又要教训他们,没想到见弗恃抖了抖鞋,鞋里掉出一锭碎银来。

佛跳墙吃不了了,包子还是能吃的。姜曲去把包子铺的包子都买了,钱也所剩无几了。

包子铺的老板头一回遇到像长生这般赏脸,吃个包子都能吃出人间美味的感觉,只要抓到包子就死命往嘴里塞,老板还给他们少算了些钱。

但即便是少算了,还是不够投店的了。

街上的人奔走相告,争先恐后的都往一个方向跑。没一会儿,就只剩几个做买卖的还守着摊子,大街冷清了不少。姜曲奇怪道,“这是有金子捡么?”

卖包子的老板往矮凳上一坐,包子提前卖光了,就等着长生他们吃完,就能收摊了,“他们是去看斗促织了。”

弗恃笑道,“这万人空巷的就为了看两只虫子打架?”

老板没事干了,就干脆和他们闲聊起来,“我们这有个姓朱的秀才,原先就在我这包子摊隔壁摆摊靠卖字画,帮人写写家书养家糊口,几年前也不知从哪得了一只金色的促织,跟城里富家商贾们养的促织斗了遍,无一敌手,那朱秀才也因为累积了一大笔钱银。”

老板感叹是同人不同命啊,原先都是做小买卖的,那朱秀才一身落魄寒酸,活得比他还艰难。现如今人家富贵了,他还是一样在这里摆摊。

长生道,“我还没见过金色的促织。”促织就是蛐蛐,她有帮村里的人抓过蛐蛐,因为它们会咬庄稼的茎叶和根,影响收成。

老板以为长生在说他夸大其词,“真是金色的,就像贴了金箔金光闪闪。”

姜曲道,“那还真是罕见了。”

老板点头认同,“自然罕见,朱秀才就靠着那促织给他挣银子。养着促织的罐听闻都是用什么地方的土烧的……总之就是很贵重的陶罐装着。但凡有人要和这朱秀才斗促织,不管下多大的赌注,这朱秀才都会答应。几日前,有人送了帖子去,说是要和朱秀才赌他的家当。”

长生问,“那朱秀才答应了?”

弗恃道,“若不答应那些人还去看什么热闹。”弗恃扫一眼,见还有三笼包子没吃,让长生都带走。

“不吃完再走么?”长生以为弗恃是要她把包子带在路上吃,可是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就得这样刚蒸出来的,皮才松软,肉馅也新鲜。

姜曲笑道,“这么多人跑去凑热闹了,说不定我们要找的人也去了。”

他们跟着人潮走,进了茶馆。

司马鹿鸣个高,弗恃让他好好认认欧阳靖在不在里头。茶馆的角落有人开赌,赌的正是这场斗促织,是朱秀才赢还是对方赢。

姜曲拨着手指,算着时辰方位,弗恃斜眼看他,“喃什么呢。”

姜曲道,“师叔,我们没盘缠了。平日里还能靠鹿鸣,可也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司马家的钱庄客栈,你老人家刚不是还在说未雨绸缪么。我想和财神爷借点银子,得算算今日有没有发横财的运。”

长生听出姜曲的意思,是要赌钱,摇头劝道,“赌钱不好。”上一任的判官就是因为赌才丢了引路符的,她那次也参与了,耳闻判官的下场,她想该引以为鉴,以后还是切记不要和这些沾上边。

弗恃义正辞严的教育,“听到了么,你是修道之人怎么能赌博,这要是被同道中人撞见了,传扬了出去有损玉虚威名。”弗恃往姜曲那挨近了些,就怕长生听见,借着周遭乱糟糟的人声掩护,对姜曲小声道,“去看看赔率多少。”

姜曲笑了笑,往里挤。

长生问,“姜曲要去哪?”

弗恃答,“茅房。”

司马鹿鸣把茶馆里的人样貌都看了一遍,“不在。”

弗恃道,“再等等,还会有人来的。”

茶馆里已经没有空位置了,他们就站着,等了约莫半炷香,就听到外头有人喊,“朱秀才来了。”

堵在门口的人便让条道,让那朱秀才进来。

长生见那秀才穿着合身的绸缎,体形矮瘦,手里捧一陶罐,应该是那卖包子的老板所说的很贵重的的装促织的陶罐了。朱秀才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皮肤黝黑,衣衫褴褛,手里提着一个小笼子。

长生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男人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眼睛瞟了过来,瞧见长生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把视线挪开了。

司马鹿鸣察觉了,“师姐认识他。”

长生点头,“那是金公子的朋友,让我扔过瓶子。”她现在应该是醒着的吧,她刚刚还吃了包子,如果是梦里的包子摸起来应该没有这么真实,那她是在现实里见到了金公子的朋友么?

她就说做梦做得多了,有时是梦是真,真是不容易辨识。

司马鹿鸣道,“金虹的朋友,神仙?”

弗恃仔细观察,这位可不似那日给他们指路的山神,若不是长生说,还真察觉不出来,仙气收得一点都不露。若是,估计不是一般的小神了。

长生道,“那位公子送过我一条鱼,我炖成了鱼汤,师父喝了还说味道鲜美。”

姜曲挤了回来,在弗恃耳边小声道,“朱秀才买一赔一,另一个买一陪十。”他算过了,今日财位在东南,赌桌正好就在茶馆东南方位,应该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才是,接下来就看要押哪一边了。

弗恃把剩下的钱都给了姜曲,“押买一赔十那个。”

姜曲见弗恃说得确定,可不是说那朱秀才的金促织从未曾输过么,“真的押对方么?”

弗恃点头。

长生见姜曲才刚回来又往里头挤,她个子不似司马鹿鸣和姜曲那般高,围观的人只等朱秀才他们进来后又拼命往前挤,就想占个好位置,把茶馆堵得寸步难行水泄不通,妨碍到长生视线了,即便是她踮起脚,都瞧不见什么的,望过去只有黑压压的脑袋,“姜曲去哪?”

弗恃也懒得重新想理由了,“茅房。”

长生道,“可是他刚刚不是去过了么?”

弗恃嗯了半响,双手插进袖子里,一本正经道,“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他近来过于疲惫奔波,身体亏损得厉害。”

长生想多半是因为她的事,影响到身体了,内疚道,“那得叫姜曲多吃芝麻和粟米了。”

弗恃讶异,“你听得懂师父在说什么?”他念的是《素问.上古天真论》里的一段,想着长生不懂,也就由他随便说糊弄过去了。

长生道,“褚斑有借我《素问.上古天真论》,师父是说姜曲肾阳亏虚,就会小便清长,夜尿频多。吃芝麻粟米可以养肾气,补虚损。”

弗恃没想到叫她背口诀,背上半年都是结结巴巴的,可是这药理方面倒似是颇有天分,一学就会。就拿给人接骨说吧,她给韩凤生接骨就接得不错,过程不论,至少在九宫山见时,似并未留下什么刮风下雨,四肢疼痛屈伸不利的毛病。

弗恃想着或许因材施教,改教她炼丹,日后在这方面会有番做为也说不准。弗恃摸摸徒儿的头,有了打算。

姜曲下完了赌注回来,对弗恃眨了眨眼,长生对姜曲道,“等找到落脚的地方,我就去买芝麻和面粉,给你做芝麻馅的包子吧。”

姜曲笑道,“果真是长生心疼我,不管长生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司马鹿鸣弯了嘴角,想着姜曲若是得知师父说他肾阳亏虚会是如何反应。

茶馆里人声吵杂突然就静下来了,只剩促织的叫声。

长生看不到斗促织,但见司马鹿鸣和姜曲目不转睛,她想问那促织是不是真是金色的。

促织擅鸣好斗,她以前抓促织,是因为促织咬庄稼,很有可能会害他们吃不上饭,害他们饿死。出了田家村,才发现外头的人抓促织,原来也有不是为了庄稼,只是单纯的像现在这般,把它们放进罐里相互残杀来围观取乐的。

长生听到有人惊呼一声,像是分出胜负了。

不知金公子的朋友为何变作凡人的模样下凡来和人斗促织,但长生想总有缘由吧,尤其神仙的东西通常都是不太起眼却十分厉害的。

果然就有人不敢置信的嚷着,“金将军居然输了。”

朱秀才从未想过自己会输,这次赌的是全部的家当,包括他这些年攒下的田产宅院,还有这只叫金将军的金色促织。这一输,就是一无所有了。朱秀才激动道,“这其中定是动了什么手脚。”

对方笑道,“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我能动什么手脚。在此之前你我是白纸黑字立下字据的。你既然输了,这几日就清点好府上的家当,我三日后回去取。你若是耍无赖,那我就告到衙门去,到时可就不只是输了家当了,还有牢狱之灾等着。”

这下注的,也就姜曲一个赌赢了。

姜曲去拿银子,一赔十,果真天无绝人之路,上一刻还烦恼着投店的银子,下一刻银子就有了,找间便宜些的客栈,应该够住一晚了。

这围观的人里也有倾家荡产的全押了朱秀才的金促织赢的,想借此大发横财,见银子都赔了进去就受不了了,也跟着朱秀才嚷嚷个中有诈,要求再斗一次。

司马鹿鸣横着手臂,拦着身后推挤的人护着长生。

长生是不敢推回去的,她要是稍稍用力,后边的人山人海怕是要全倒了。

有张揉成团的字条扔了过来,司马鹿鸣伸手接住,扫了一眼,场面太乱,分不清到底是哪里扔过来的。他打开字条,上边写着右前。

弗恃往右前方看去,这人蛇混杂,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来了位神仙,还有两只小妖,正盯着他们这边。

只等姜曲去拿了银子回来,弗恃道,“走。”

长生使了一份力道推开堵住门的人,想要出去。

又是一声惊叫,朱秀才大喊,“快帮我抓住金将军,重重有赏。”

那金色的促织从罐里跳了出来,落到地上,众人纷纷低头找寻。长生跨出门槛,就在这么抬脚,放下的霎那,鞋子落地时好像是踩到什么东西了。

似乎是软的,又似乎是脆的。

司马鹿鸣见她停下,“怎么了。”

长生稍稍抬脚,见鞋底黏了一团模糊,金色的,扁扁的,依稀还能辨认出是有须有腿的。姜曲赶紧让她把脚放下,生怕被人发现了那罕见的金促织已命丧长生脚底。

弗恃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他倒也不是怕那两只小妖,只是要是动起手,就里头那人挤人的,一乱,难免有死伤。

妖怪寻着他们的味追出来。

弗恃想找一处没人的地方把它们收了,所以见了巷子就钻。

司马鹿鸣压后,他十分警觉,感觉身后有陌生的气息靠近抡起拳头,向后就是一拳挥去,对方也不躲闪,淡定自若,似很有信心他能收放自如。

司马鹿鸣及时停住手,长生见那人穿着竹绿色的袍子,头上包着包巾,司马鹿鸣唤道,“欧阳叔叔。”

欧阳靖笑道,“这些年不见,修为果真是长进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欧阳靖撒了些粉末到地上,司马鹿鸣和姜曲倒没什么反应,长生却连连打喷嚏,不停用手扇着。

欧阳靖道,“这位姑娘嗅觉倒是敏锐。”

妖怪就是嗅觉灵敏,才能在这么多气味里分辨出他们师徒几人的人味,说得通俗易懂的,就是像狗鼻子。欧阳靖撒的粉末,作用就跟弗恃让长生他们在身上佩戴鲜花,以花香遮掩气味的道理一样。

长生捏住鼻子,只觉这些粉末比花香刺鼻多了,叫人想流鼻涕。

……

欧阳靖在门外放了把艾草,这有辟邪的功效。关上门后,才仔细的打量司马鹿鸣,“你来这你爹知道么?”

司马鹿鸣摇头,“我是看了欧阳叔叔写给我爹的信才找来这里的,欧阳叔叔,这是我师父,弗恃道人。”

欧阳靖看了弗恃一眼,笑道,“坐着说吧。”

院里放了几张凳子,欧阳靖去拿了一个小碗,还有一根竹签,要把长生鞋底的金促织的“尸首”刮下来。长生心想虽不是她有心弄死的,但死后也是被她践踏才会这样面目全非,不得全尸。她还是给这只金促织念段经,希望它能早点投胎吧。

姜曲请教道,“欧阳前辈,这是拿来做什么?”

欧阳靖回答,“炼丹。”

弗恃道,“我为了你们吃不好睡不好,现在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会儿了,去,借厨房做点吃的来。长生也不宜太操劳,鹿鸣、姜曲,去帮长生打个下手。”

姜曲知道弗恃又是要支开他们三,问了厨房的位置,回头偷瞄,见弗恃和欧阳靖面对面坐着。

姜曲小声道,“我怎么觉得师叔有很多秘密不想我们知道,师叔说和欧阳前辈没什么交情,也就是不熟了。鹿鸣,你不是说当初之所以知道是师叔救你,是因为欧阳前辈么。你觉得这两人像不熟的样子么?”

司马鹿鸣虽有疑问却不像姜曲好奇心那么重,只是道,“你想知道可以去问。”

姜曲抱着手道,“我哪敢啊,就算不怕师叔,也怕师叔脚上的鞋子。”

长生想着如果她的梦是对的,那绯钰师伯是认识宋大夫的,宋大夫曾是光天坛门下的,而欧阳靖前辈和宋大夫是同门,那欧阳前辈是不是也清楚绯钰师伯和宋大夫以前的恩怨纠葛。

姜曲见长生想得出了神,脸上分明刻着我有秘密,姜曲挑了挑眉,搂过长生的肩道,“长生,师叔最疼你了,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长生摇头。

姜曲轻声哄道,“我们三个之间不是不该有秘密的么?”

长生还是摇头,姜曲每每总是在长生这碰壁,施美色是行不通的。他重重的叹了声气,真怕长此以往会对他美姿容自信造成打击,姜曲作罢不问了。

厨房里只有青菜豆腐,长生便简单的炒了青菜,做了豆腐汤。弗恃虽是喊司马鹿鸣和姜曲去厨房帮忙,但看到饭菜上桌后,还是谨慎的先确认,“都是长生做的吧?”确定司马鹿鸣和姜曲没碰过,只是帮切了菜,他才动筷。

司马鹿鸣和姜曲才要坐下吃饭,听到欧阳靖道,“这几年游山玩水,疏于修炼法术了,怕是退步不少。要不吃饭之前先动动筋骨吧。”

姜曲啊了声,弗恃道,“啊什么,你们修习仙术,总不能靠死记硬背,得多多练习才会精进得快,难得欧阳前辈愿意赐教,那是求之不得的。还不快道谢。”

弗恃对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别磨磨蹭蹭。

司马鹿鸣和姜曲只好跟着欧阳靖出去了,长生站起来也想跟出去。弗恃让她坐下,这也没她什么事,欧阳靖是要试他们的法术和招式的。

长生扒了两口饭,就听到呻吟声了,长生想着厨房里没找到鸡蛋,不然也能问了欧阳前辈,借了鸡蛋,蒸熟了夜里给师弟他们敷敷淤青。

弗恃是丝毫不同情,“活该,让他们不听话,就是欠打。”长生想回头看一眼,弗恃道,“吃饭就专心吃饭,不要东张西望。”

半炷香后,司马鹿鸣和姜曲才回到饭桌前,姜曲抱着肚子,抓筷子的力气都没了,司马鹿鸣的手则是一直在抖,即便是把手藏在桌下不想叫人看见,长生还是不小心瞄到了。

此情此景,长生只觉得眼熟,就像之前,宋大夫教师弟他们招式,日日叫他们出去对打,把他们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

欧阳靖问,“教你们招数的人生得什么模样?”

对于宋容,长生他们三个还是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欧阳靖道,“不肯说就算了,光天坛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倒是今日在茶馆,看到有妖物紧随你们其后,又不便明着提醒你们,这才扔了字条。可知它们的目的?”

弗恃道,“还不是他们三,招灾惹祸的本事特别厉害,见机行事吧,只是要在你这打扰几日了。”

欧阳靖道,“无妨。”拿起筷子夹了青菜配饭吃,先是夸赞了长生的厨艺,然后看着司马鹿鸣和姜曲不动筷,和蔼的说道,“快吃吧,吃了好休息,明日还要早起的。”

姜曲还以为欧阳靖是平易近人,心想着自己终归是资历太浅,识人的本事还不够,看着比师叔好说话,出手却比师叔还要狠。

司马鹿鸣也不比他好多少,两人咬着牙硬撑着才站起来的。

长生夹了块豆腐进司马鹿鸣的碗里,也一视同仁的给姜曲夹了一块。突然有种预感,明天后天大后天,估计他们也要这么过了,弗恃把这称之为磨练。

在宋大夫那只用应付宋大夫一个人,现在是欧阳前辈和师父两人加一起,效果是双倍的,磨练也是双倍的,弗恃道总是要在挨打中,才会进步得飞快。

或者她该想想,有什么菜吃了能叫人补元气的,元气足了,才能耐得住打。

自她上次梦到过重明后,便一直想再延续那个梦,可这毕竟不是她所能控制,往往越是想一件事越是事与愿违。她便干脆不想了,也省的自寻了烦恼,没想到夜里反倒又梦见了。

重明手里拿着树枝在沙子上画了奇怪的图案,梦貘走过来看着,让他不必冥思苦想了,“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你也不必画了,你心里明白得很,即便你画得丝毫不差,那也是没用的。”

重明恼羞成怒,用树枝胡乱拨着沙子,“她要如何随便她吧,反正她也不会听我劝。我当初就让她砍了天女魃的头,将头扔去冥海,身体扔进赤水,结果呢,她瞒着我们将天女魃头和身体拼凑了回去,让她活过来了。如今赤地千里寸草不留,虽当着她的面都不敢说,谁不是在背后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梦貘笑道,“你是气她没听你的话还是气她被议论。”

重明白了梦貘一眼,久未逢雨露,万物干枯,手里的树枝轻轻一折就断了,重明下了决定,“罢了,她下不了手,我却下得了的。”

梦貘敛了笑,隐约察觉到重明打了什么主意,不得不提醒他后果,“你可别瞒着她去做什么,你忘了她上回生气把玄丹山都移为了平地。”梦貘后面还说了些话的,但长生要醒了,只看到梦貘的嘴皮子在动,却听不到他说什么了。

弗恃寅时把长生叫起来,采集露水。

长生拿着竹筒,对准了叶尖,轻轻的碰了一下叶子,露珠就顺着叶脉落到竹筒里了。长生收集了半筒,问,“师父,要这来做什么?”

弗恃道,“炼丹,带出门的丹药,要不就落在九宫山上,要不就落在路上。现在有我跟着你们倒还好,可又不是时时刻刻能跟着。怎么想办法让鹿鸣和姜曲在短短时日增进修为做到自保,这才是解决根本的办法。一边督促他们练法术,一边用丹药辅助……”

长生接话道,“那就事半功倍了。”这话师父有说过,她还记得。

弗恃先是简单的和她说了些炼丹的讲究,这些一时半会说不完,就打算一天和她说一点,也方便她吸收。弗恃道炼丹就跟她做饭一般,也是要有步骤的,开始时得斋戒洗手讲究干净。

然后就是选择炼丹的材料,想做好菜就要有好食材,炼丹也是,炼丹用的水最好是无根水,也就是雨水,由天而降未沾染污秽,最是纯净的。但这雨水不是时时都有的,其次就是用露水了。

“从前没教你炼丹,是因为这炼丹一是得时时盯着丹炉,走开一会儿都不得,师父这性子沉不住。二是昆仑山上,你那几位师伯练的丹药已经是够厉害的了,师父完全可以……”

长生又接话,“顺手牵羊。”

弗恃正色的纠正道,“什么叫顺手牵羊,顺手牵羊是偷的意思,师父是光明正大的取的。就跟你每每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愿意和鹿鸣分的,同门之间就该是如此友爱互助。”长生听得认真,弗恃继续原先的话题,“师父完全可以从你师伯们那去取,也就不必非要亲自去炼丹了,所以也没怎么教你和鹿鸣。”

长生偷觑了不远处正在挨打的司马鹿鸣和姜曲,“那我要把师弟喊过来一起听么?”

弗恃道,“不必,他们有更要紧的要学。”

欧阳靖有在自家院子里栽种银丹草和菟丝子两种药草,弗恃分别指着教长生辨认,一刻后又问长生还记不记得草药名字。

长生点头且都答对了的。

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弗恃心里有时也会想这些年长生混成这样,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也没办法理直气壮拍着胸口对天说都是长生的问题,他就毫无责任。这次总算是领对门了,教她的心法口诀转头就往,能记住这些药草的名字,真是大大的难得了。

弗恃大大的鼓励了长生一番,让她再接再厉。

长生摘了银丹草,听到弗恃问,“教你师弟招数的那个人是不是对医术也很精通?”

长生觉得师父好似猜到几分了,至少宋大夫确实精通医术,她为难得很,“师父,我真的答应不能说的。”

弗恃感慨道,“这光天坛上任掌门没仙逝时,虽说师父那时就看不惯他们的做派,但倒也不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的出格。张嫣的手段你也见了,越发的背道而驰。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其实你师弟他们把欧阳一的弟子狠狠教训了一顿,老实说,师父挺痛快的,但这话不能和鹿鸣姜曲说。”

长生笑了,想起昨夜的梦,她想不明白的事,师父向来见多识广或许能给她解惑,“师父,我义父以前和我讲过刑天的故事,说刑天被天帝砍掉了头,所以就以乳为目,以脐为口。你说如果刑天找回了自己的头,还能把头安回脖子上么?”

她想神仙毕竟是不同于凡人,但除了长生不老,会法术会腾云驾雾,不用吃喝,到底还有多少的不同,会不会身体结构也不同?

有些神仙是死了脱了皮囊约束的,有些是像卦燎那般,生下来就是神仙了,还是会有身体。

姜曲说过神仙也会死,那是劫,上天下地无一能逃过避免的。可神仙的命肯定不似人的脆弱,否则不就还不如妖怪了么,那他们的头……

长生越想越混乱,本来自己就不适合想这么复杂的事。

这个问题,弗恃还真不晓得怎么答她,“神仙的事只有神仙最清楚,师父只是凡人。”

长生摘了满满一篮子的银丹草,欧阳靖房里就有丹炉,弗恃开口借,想教长生从炼制最简单的补气养身的丹药开始。

欧阳靖道,“炼丹么,那倒正好有一事相求。”欧阳靖让司马鹿鸣他们休息一会儿,姜曲见得了喘息的机会,累得再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直接躺到地上比较实际些。

欧阳靖进房,拿来一碗似肉非肉的东西,“本来就是想今日炼丹的,既然弗恃兄要教,不如从看顾这丹炉的火开始教起吧。”

弗恃道,“我才刚和长生说我这性子定不住,你就教我教看火了。罢了,反正我家长生别的不说,耐性倒是十足的,这团东西是什么?”

欧阳靖道,“灵芝、云母,天门冬……还有那只金促织的双翅。”

长生想着欧阳前辈真是了不得的,那只金促织都被她踩成那样了,怕是眼耳口鼻身体都混成一团了,是如何辨认出双翅,还取了出来炼丹的。

欧阳靖手里抓了一小团,搓揉成圆,放入丹炉内。

长生就怕看漏一个步骤,弗恃让她不必想太复杂了,“你虽然跟褚斑学了一些,但毕竟炼丹还有一些药理,基础扎得不实。循序渐进的话,也是应该先教一些药性,但现在时间紧迫,就跳着教吧。其实这炼丹就跟你蒸馒头差不多,盖子打开,把丹放进去,丹炉下点火,就这样了。”

长生问,“那要炼多久?七七四十九日么?”

弗恃道,“你炼那么久,谁给师父师弟做饭?别但凡扯上个时辰,就非得是四十九日。”

欧阳靖将要炼制的丹药都放进丹炉,长生发现那些丹药五粒是褐色五粒是红色的,欧阳靖嘱咐道,“有些丹药得炼上一年半载,有些不用,这些看顾四个时辰,留意这丹炉的火不叫它熄灭就好。”

长生心想这褐色的丹药里是掺了金促织的翅,那这红色的呢?“这些丹药有什么功效么?”

欧阳靖道,“助鹿鸣他们练气的,褐色的留给鹿鸣,红的给姜曲。”

长生疑惑,这丹药颜色不同,应该是因为掺的药材不同吧,“师弟和姜曲修为差不多,同样是练气,为什么不是服用一样的丹药?”

欧阳靖只道,“他们的体质不同,不适合服用一样的,否则适得其反。”

长生了然的点点头,可又一想,平日里师父去师伯处拿丹药,总是见了适用的就取,难道师父和师伯他们体质一样么?

她正要问弗恃,听的弗恃对欧阳靖道,“跟我出去,我有话与你说。”炼丹的时候门窗都要关牢,以防风影响到火,拖慢了炼丹的进度,弗恃交代,“如果觉得热,就喊师父一声。”

欧阳靖生了火,指着角落里的木柴,让她火小就添柴就得了。

弗恃离开时把门关上,房内就剩长生一个了,长生坐到蒲团上,盘起腿盯着丹炉底下的火其光熊熊。

盯着盯着又不由想起梦里重明画的图案,她见房内有笔墨纸砚,去取了来,趁着现在还记得,把那图案画了下来。

长生正着看了一会儿,又倒着看了一会儿,就是一个圆圆里有个方,像铜钱的形状。无奈这做梦的片段,总是断在不前不后的地方,如果梦境往前推些或是往后移些,或许知道这图案是做什么用的。

长生见火小了,伸手从身边的药柜上拿了个碗压着那纸。

添了柴,拿了扇子用了一分力去扇让火烧得旺盛些,房内的温度一下就高了,又是密不透风,长生额头冒出豆大的汗,也顾不得擦,只是不停煽火。风把那纸的四角卷起,好在有东西压着才没被卷进火里,长生不经意的瞄了一眼。

碗里隐隐有金色的光,长生停下动作,揉了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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