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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拜佛完毕之后,廖银杏被爹和两个哥哥五花大绑,用绳子牵着往城里走。
她被绑的跟囚犯一样,且像小狗一样被牵着是有理由的。
她如今身上虽然天花的内部症状都不知为何消失无踪了,但体表的水疱们还顽强存活着,万一碰破了那就是一辈子的疤痕,对女孩子来说那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是为了防止她动手乱抓身上的天花水疱;她的嘴里绑了布条,是为了防止她用舌头乱舔用牙乱咬天花水疱;她腰上系了根绳子由爹牵着,是为了防止她忍受不了水疱的奇痒逃走去蹭树;她虽然大病刚愈,累得没力气走路却还没人背她,是为了防止背她的时候压破她身上的水疱……
既然是为自己好,且她身上的确痒得很忍不住总想挠,廖银杏也只能认命用这种状态回家了。
路上,哥哥们想帮忙但帮不上,虽心疼,能做的也只是陪廖银杏聊天,廖银杏咬着嘴里的破布条,含含糊糊地问着她想知道的事情,哥哥们也都细致的一一回答了。
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世界的情况之后,廖银杏倒是觉得自己穿越前后没什么改变。
穿越前,廖银杏的父亲是做中医的,却在廖银杏五岁时,他的妻子,廖银杏的母亲患了脑瘤却没能及时发现,也没办法用中医救她,最终只能眼睁睁看她错过最佳开刀时机,离开人世。这件事之后,廖银杏的父亲受了刺激,半路改行做了脑外科大夫,廖银杏的姐姐也跟着父亲一同朝西医发展,且获得不小成就。观念变了,父亲和姐姐的性子也就变了,他们开始认为中医迂腐,西医才代表光明与未来,而廖家只有廖银杏自己还在日夜痴迷中医药,在父亲和姐姐的眼里,他们是在“前进”,廖银杏却一直“止步不前”,就她最没有出息。因此,她几乎有记忆开始就没感受到过亲情,父亲和姐姐谈论的永远是西医比中医更有钱途,劝廖银杏“迷途知返”。廖银杏知道他们是因为妈妈的死而懊恼自责,但她怎么也无法认同他们偏激的想法,不想永远活在悲痛之中,她坚信中医不输西医,中医并非只有保健作用,也一样可以救人性命!所以在爷爷去世时,她回老家接手了爷爷的中医馆,没有钱途的她日子过的的确穷酸,但却充实。
穿越后,她家是个小姓,祖上做过一些小官,但都是芝麻官,社会地位不上不下,极为尴尬。而到他爹廖明钊这辈,他原本也想当个官,却考了二十多年功名也没个结果,廖明钊在四十岁的时候总算是认命死心,放弃了仕途,娶了个老婆,开了间医馆。因为拜的师父普通,医术也就普通,医馆生意并不好,加上一家人心善,舍不得黑病人的钱,赚到的钱只够勉强糊口。她的娘也在生下她不久后死了,廖明钊这些年来又当爹又当娘,年纪一大把还要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其中艰辛颇多,加上总是怀念亡妻,便养成了多愁善感的性子,眼泪不值钱,稍有不顺便哭个不停,就连二子也受他影响,一有难事爹俩就抱头痛哭个不停,家里也就大哥廖空青有男子汉气概,是个有骨气有血性的少年,只不过有时会热血过头,给家里惹一堆祸。一个小老头加两个还不成事的少年,外加一个什么事也不懂的小妹,这日子自然过的紧紧巴巴。
所以,当穿越后她发觉自己走到哪儿都是穷酸命时,着实郁闷了好一会儿。但很快廖银杏就想开了,既然走到哪儿都是穷命,那就干脆认命吧,反正穷日子也过习惯了,只不过换个世界换个朝代。
提到朝代,廖银杏倒是松了口气,两个哥哥说现在是唐朝,李世民在位,贞观十四年,四月二十三。而他们所处的地点是冀州信都,也就是现代的河北,地理位置算比较偏远了,但也还算安定。
“贞观之治”的美好廖银杏自然了解,李世民是个明君,初唐虽不及盛唐繁华,但也绝对是个生存起来没多大难度和痛苦的朝代。这个问题廖银杏倒是并不太关心,她问朝代只是想知道谁在位,国家和平与否,有无战争,以此推断自己身为平民日子会不会惨到水深火热。至于国家大事?关她屁事!
廖银杏决定走一步算一步,老老实实养好天花为止,毕竟医馆这个行当她也干了许多年了,轻车熟路,没准能借助自己“未来人”的优势想到些帮助廖家脱离穷海的好招……她对未来,还是充满了信心的。
……
傍晚时分,廖家四口总算是到了信都北城门前,而廖银杏已然累得连话都懒得说一个字了。
路上,总有人上来搭话,看样子都是些医馆的熟客,上来关切地询问廖银杏怎么被绑着。
而一听说她得了天花,看热闹的都不敢靠近了。
在过城门时,城门守卫自然也拦下他们盘问,得知廖银杏患了天花,其中一个年老的守卫一脸为难地对廖明钊道:“刘郎中,我们知道您是个老实人,从不说谎,可这次你要是撒谎说你家女儿得的别的什么病……我就能睁只眼闭只眼放你们过去了。可这天花……你也知道,太危险了,恐怕没法让你女儿进城啊!就是你们三个,也是没法放行的!”
女儿活过来了,廖明钊光顾着高兴,忙不迭要将女儿接回家好好照顾着,的确没想到那么多。
经守卫一提,这才想到还有传染这个难题要面对,顿时苦下脸来,可怜兮兮:“没办法啊!我是郎中,这传染病不能骗人,直说了众人还有着点防备,万一我隐瞒着,害了别人不小心碰了也染上天花,那我心里才不好过呢……你们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了吧!廖家开医馆的,防范还是懂的,定然不会害了别人染病!”
“这……”
那两个守卫难为的对视了一眼,皆摇头道:
“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