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尿意。
廖银杏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挣扎着要不要去厕所。
眯眼望着桌上将要燃尽的蜡烛头,廖银杏一惊,连忙起身过去吹灭,免得失火。
父兄们都睡得正沉,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好让男人陪着去厕所,可三急不等人,她虽有点害怕,也还是咬咬牙,小心推门出了房间,走下杂草丛生的院子。
空中挂着皎洁缺月,虽不及满月光亮大,却也足够照亮,镀了一层清冷月光的万家大院更显凄凉落寞,廖银杏还是没习惯这光景,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敢脱裤子。
解决完内急,廖银杏起身快步走回正房。
就在马上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廖银杏忽然瞥到月下闪出一抹白,一个激灵,身子僵住了。
通往后院的侧门旁,站着一白衣人,廖银杏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
心中抉择一番后,廖银杏硬着头皮转头,苦着脸看向那白影所在之处。
白衣人没有逃,就那么站在月光下,与廖银杏对视。
廖银杏也打量他。
那白衣人是一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一袭月白对襟长衫,长衫下摆绣着几只翠竹,身姿瘦削却挺拔,气质不凡,看样子像是受过良好家教的富家子。
而他的容貌更是上乘。线条柔和的脸庞上,一对细剑眉斜飞入鬓,眉下一双桃花眼,鼻梁高挺,菱唇紧抿。单论五官的话,少年生的俊美,仿若仙妖,毫不真实,但那双美如曜石的眸子里透出的一股道不清的忧伤和一丝好奇,却为他添了几分真实感。他皮肤是略显病态的苍白,及腰发披散背后,鬓旁两缕长发抓在脑后以白色发带束起,夜风起,发带若蝶舞,衬着他那如谪仙般的姿容更加飘逸。
廖银杏不禁拿他与自家那两个哥哥比,不比不知道,一比还真是天与地的差别!
虽因年幼,少年的模样还显得很是稚嫩柔弱,但以他如今的模样便能推断出,他将来必然会长成堪比祸害的美男子!
廖银杏愣住了,由衷羡慕他生得好看的同时,她更在乎的是——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在鬼宅里遇上如此俊逸的小少年,实在太过诡异!难不成是碰到了……狐妖?!
廖银杏与少年对视良久,最终嗓子有些哑地吐出一句迷惑:“你一直站在这?莫非在偷看我解手不成?”
见廖银杏开口与自己说话,那少年一脸惊恐,倒退了两步,下意识地以袖子遮住一半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警惕地望着廖银杏,嘴上也不答话,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廖银杏他们借住的正房门前,而后伸出手指了指。
廖银杏顺着手指看去,门边摆着一只小竹篮,而竹篮里头,是五六根竹笋。
“什么意思……”
廖银杏不解,扭头再看向少年,欲追问下去时,却发现少年早已没了踪影!
廖银杏鼓足勇气走向那少年方才所站的侧门旁,透过侧门向后院望了一眼,只见后院内是黑压压的一片翠竹林,却不见少年的踪影。
竹林……竹笋……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少年身上的翠竹刺绣……
竹妖?!
廖银杏背脊发凉,无心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也没胆量去管那篮子竹笋,拔腿逃回了正房里。
……
一夜无眠。
身上奇痒难耐,犹如万千蚂蚁在啃噬她全身,廖银杏自己又没办法给自己的手绑起来,为了防止自己睡着后乱抓抓破水疱破相,廖银杏一夜不敢合眼。
而且,那个“竹妖”的存在也令廖银杏不敢睡。
仔细想了一夜,廖银杏觉得那少年定然是人无误,只是那样奇怪的美少年会出现在这里,就实在有些诡异,或许离开这鬼宅才是正确之举。
古人醒得早,太阳一出来廖银杏的爹和两个哥哥就睁了眼,待他们一睁眼,廖银杏就连忙将半夜起夜撞见白衣少年的事与三人说了。
反正天也亮了,几人胆子也大了许多,便提议离开这鬼宅另寻落脚处,临走时到那竹林里找下答案。
一家四口直奔后院竹林,在林间寻觅起来。
天一亮,破落的万家大院只剩凄凉,阴森倒是少了许多。
竹林并不大,几人很容易就在竹林深处找到了一间小竹屋,十有八九是那少年的居所。
竹屋以未经过加工的竹竿盖成,很是隐蔽,也难怪廖银杏昨天晚上没有发现,还以为那少年凭空失踪了呢。
此时,竹屋里正飘散出一股淡淡的饭菜香气。昨天白天赶路的时候爹应承她说到家给她做好吃的,可后来被拒在城外,又加上碰上“闹鬼”,也就忘了填饱肚子。廖银杏到现在还都没吃过东西,一闻到那味道,肚子顿时咕咕作响。
几人站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办,就在一家人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竹屋的门开了。
白衣少年迈步走出竹屋,而这次,他的脸上戴着一白色斗笠,将面容完全遮住了。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但开口之后,他那嗓音却冰冷的让廖银杏吓了一跳:
“滚出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昨夜的少年给廖银杏留下了深刻印象,她以为少年会是个纤细、羞涩、不善言辞,但却心善的孩子。因为他被她搭话时候的反应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而且他送给廖银杏他们一筐竹笋呢,那难道不是示好的意思?
廖银杏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道:“又要我们滚,又送给我们竹笋吃,你个性到底多别扭啊?”
少年轻咳一声,冷冷道:“竹笋……是给万家亡魂的贡品!若没有贡品死的就是你们,不要误会,我没你想的那么善心。”
廖银杏反倒笑了:“既然如此不是更代表你是个好人?你怕我们被亡魂吃掉就用竹笋来祭亡魂,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我们着想,谢咯!”
“……”
少年身子一震,竟一时语塞,垂头不再说话。
见他那蹩脚的演技立马就露馅了,廖银杏更是憋不住笑,心想他到底是个孩子,虽然不知为何他在极力假装冷酷强硬,但被夸一下之后就马上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