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小弟兄,你还是让了这桌位吧。”四个少年中,一身深紫色长衫的少年开口道。这话是在告诉甄男他们显赫的身份,要她自觉退出。
谁知甄男却道:“那你们是王?还是皇?”
“你!”年纪最长的少年,身穿一身墨绿色长衫,气急败坏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指向甄男。
深紫色长衫少年上前制止道:“子豪,莫要冲动。”店小二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忙向各位少爷公子磕头,这要是闹出人命来,他也不用活了。
这时,墨色长衫的少年发声道:“真是晦气,没了兴致。走!”其余几人也欲离开,而年纪最小的身着暗红色锦袍的少年,开口道:“六哥,今天好不容易才出来的,这样就回去了岂不是太赔了?我有办法让他离开。”说着走到甄男身旁,道:“喂,我们来公平竞争这张桌子如何?”
“哼,你们又是王土又是拔剑的,何来公平一说?!”甄男冷嘲热讽道。
“我们竞标。谁出得起银子谁坐这张桌子。”暗红色锦袍少年洋洋得意地说道。
“你们有四个人,我就一个人,这不公平。”
“怎样你都说不公平,那我们赌赌运气,这个你不能说不公平了。”
“如何赌?”甄男好奇的问道。
“我拿出两张纸,其中一张有记号,另一张没有。谁抽到有记号的那张谁可以坐这张桌子,如何?”暗红锦袍少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甄男眼里闪过异样神色,道:“你会让我先选,对吧?”
“好,就让你先选,不然你又说不公平,我们欺负你了。”暗红锦袍少年一副大义凛然模样。随后转身离开去准备了。
甄男仔细看着他的背影,回忆他的面容,她不确定,非常的不确定。不久暗红锦袍少年手持一个托盘,上面覆着两个锦帕,缓缓说道:“锦帕下面就是两张纸,我虽知哪边有记号,但由你先选,这样很公平吧。”
后面站着的三个少年神态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脸上的自信,他们的这个小弟弟可是有很多奇怪的点子,整人手法一流,从无失算,所以有好戏看了。
甄男注视着暗红锦袍少年的脸,缓缓抬起手来,随便覆在一侧的锦帕之上,并没有掀开,口中小声地问道:“钱小代,是你吗?”
暗红锦袍少年闻言,脸色大变,一切表情瞬间凝固,眼睛一动不动得注视着甄男,突然有眼泪狂涌出来,不禁喊道:“男男,男男。”然后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这个戏剧性的转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没想到好戏演了一半竟有这样的情节,这是唱得哪一出?两人哭了半晌,方才分开,钱小代看到旁边站着的三个少年无不眼神错愕,一直在等待他的解释。他擦了擦眼泪,也擦了擦甄男脸上的眼泪,对三个少年说道:“六哥,四哥,子豪,他是我的好朋友!”
三个人脸上明显写着“不信!”
甄男马上拉住钱小代,打圆场道:“小人曾是小公子的伴读书童,后随父亲搬离衡都,没想到今生还有机会再见。”
“啊,对,对。就是这样。”钱小代忙应和着。
“六哥,过来一起坐吧。”钱小代又去拉扯那个墨色长袍少年。墨色长袍少年仍然一脸阴沉,但也很给钱小代面子走了过去,扬袍坐在主位。
深紫色长袍少年也笑着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小公子长得好生俊秀,怎么没有印象在府里见过?”
钱小代马上解释道:“四哥那么忙,哪里会注意到我们这些小弟弟身上。”
“九弟是在抱怨四哥平日不够关心你是吗?其实不是四哥不想关心你,是没有机会呀。你平日里不都是跟着老六和老七后屁股跑吗,你又何时想起过四哥呢?”
“四哥说的哪得话,只是六哥和七哥在府上时间多一些,所以我们相处得自然多一些。”
那个六哥就是静静得坐着,一直没有开口。而名叫子豪的墨绿色长衫少年也是一直站在那里,半晌,钱小代才开口道:“子豪,快过来坐,一场误会。”
甄男并没有转身去看他,更没有去请他和道歉。子豪仍旧气恼不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啐,以为自己是谁?!”那个四哥讥诮道。
甄男和钱小代对视一眼,没有搭话。
“老六,知道昨天在榆阳城门外的那伙人是谁吗?”四哥开口道。
“听说是鸠合****人。”六哥平静地回答道。
“好大的胆子,他们竟敢堂而皇之地打到我衡都来了。”四哥气愤道,“难怪父王连夜赶路,今日一早便回了王府。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出来。”
甄男闻言,心里有了猜测,莫非这几个是晋安王的儿子。
“喂,你也是刚刚进城的?你可亲眼目睹了?”四哥突然转向甄男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甄男。”报出这个名字,其一原因,甄男记得刚刚钱小代喊了好几声“男男”;其二嘛,她见到六哥身上的乳白色环形镂空玉佩,她想这个不会就是那个让她去买包子的马上的公子吧。
四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真难?!这名字起的,你爹定是讨厌极了你。”
甄男心中怒气突然升起,手握双拳几欲发作。钱小代见状,马上说道:“我都叫他男男。”
“难难?!”四哥笑得更大声了,“怎么听着像哪家小姐的名字?咦,长得眉清目秀,皮肤雪白,你该不会是女子吧?”
“怎么会,我是堂堂男儿,如假包换!”甄男拍着胸脯保证道。此时她不到八岁,从上半身体征上看还真分不出男女。
钱小代也补充道:“我也敢肯定,我们以前经常一起上茅房。”说着,向甄男眨眨眼睛。其实钱小代心里也在想,现在的甄男到底是男是女,听甄男讲自己是男儿,他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他在二十一世纪追随了二十几年的女神,在这里居然成了兄弟,在思想上他还是没办法一下完全接受的。
“四哥,我们吃完饭还是赶快回去吧。听七弟说,三哥受伤了,我们怎么也得去看看。”六哥终于开口了,语气平静冷淡,像极了马上的少爷。
甄男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真是冤家路窄。
“六哥,四哥,你们先回吧。我想跟老朋友叙叙旧。”钱小代说道。
“九弟,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你的朋友,不如再招到府上当书童好了。”四哥打趣道。
“真是好办法!”钱小代很是开心,但是看到甄男一脸黑线后,他改口说道:“还是问问他爹的意思再说吧。”
四哥和六哥起身离开了,甄男的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在六哥身上,看上去身形,样貌和玉佩真的就是一模一样。
见他们已经走远,甄男小声对钱小代说:“你怎么样?过得好吗?”
“男男,你呢,过的好吗?”钱小代十分关心地问道。
“我,还可以吧。看你过得不赖,我就放心了。”甄男笑着说道。成了王爷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男男,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我抓着你的手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就在这个小男孩身体里了。”
“都是我们家不靠谱的老祖宗,本来他说要我帮他忙来这里找个恩人报恩,结果连累你也跟了过来。我现在恩人找不到,老祖宗也找不到,还好找到了你。”甄男言简意赅的讲述着穿越的缘由。
“嘿嘿,别说连累不连累的,我在哪都无所谓,北京,上海,衡都,有你就行。”钱小代语气轻松,却让甄男感动不已。
“你现在是晋安王的儿子?刚才那几个也是他的儿子?”甄男问道。
“跟我们同坐的那两个是,紫色的是四哥瑾琰,墨色的是六哥瑾瑜。那个拔剑的是颂文公主的儿子,俞子豪。”钱小代介绍着。
“那你叫什么?”甄男突然问道。
“我,我叫,瑾玳。”果然,甄男闻言捧腹大笑,“松紧带?你之前叫钱袋,现在叫松紧带,真是配套,绝配!”
“好了,就知道你会笑话我。你在这里叫什么?”钱小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清灵。”
钱小代闻言大喜,高呼:“你是女的?”
甄男连忙捂住他的嘴,厉声呵斥道:“我当然是女的,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女的是不是!”
钱小代接连摇头,甄男这才把手松开。
“对了,我怀疑你六哥认出了我。”
“嗯?为什么?你们有过节?”
“我昨天穿成了你们家婢女的衣服混进的城,你六哥当时骑着马跟我说了几句话,后来让我去买包子,我就跑掉了。虽然当时是女装,现在是男装,我还是觉得他很可能认出了我。”
“你为什么要穿我们家婢女的衣服混进城?难道昨天那场混战你也在场?你不会就是鸠合****人吧?”
甄男一把拍在了钱小代的后脑上,道:“你才是鸠合国人!我是无辜受牵连的。所以,你六哥那里,你帮我摆平,别让他来找我麻烦。”
“放心吧,一定不是我六哥,昨天六哥一直在府里。”钱小代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可是我认得他身上的玉佩。”
钱小代闻言一惊,沉声说道:“坏了,那是我七哥。”
“七哥?”
“那个玉佩是父王为六哥和七哥打造的,他们每人有一块。六哥和七哥的母亲是亲姐妹,所以他们两个人样貌身形说话举止都很像。只是,比较起来,六哥更随和一些。”
“啊?那么沉默寡言的人还叫随和?!”甄男难以置信。
“你是没见过我七哥?等等,你说他叫你去买包子?”钱小代突然问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问我叫什么,我说叫清灵。还问我翠竹去哪了,我估计是原本穿那身衣裳的婢女吧,就骗他说翠竹去队伍后面照顾同乡了。”听着甄男的描述,钱小代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才沉声说道:“我们王府的丫头都是以赤橙红开头命名的,根本没有翠竹,更不可能有清灵。”甄男心想,这个七哥也太狡猾了。
“男男,你招惹谁不好,怎么就招惹到他了呢?”钱小代很是焦急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招都招了,他又没拿我怎么样。估计买包子是借口,是故意放我逃走的。他的人一定跟踪了我,见没什么发现就不了了之了。”甄男满不在乎。
“你还是万事小心吧。在我们王府,父王最得意的儿子就是三哥和七哥,这次去上香也只带了他们两个儿子。三哥瑾珩很是小心眼的人,七哥瑾瑭为人冷淡,但头脑灵活,精明得很。不幸中的万幸是你招得是七哥而不是三哥,不然你很难全身而退了。”
“说得这么可怕,你们王府的兄弟都是妖魔鬼怪呀?”
“那可不,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钱小代说的好像确有其事一样,而甄男却撇撇嘴。
“你别不信啊。大哥二哥很早就死了,五哥痴傻,八哥是植物人。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活得有多提心吊胆。”钱小代看起来并不是在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