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其实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毕竟如玉公主自小长在宫廷,而这宫廷也是最调教人的地方。她自小浸染在宫廷后妃们互相倾轧排挤的世界中,早已习惯了事事谨慎,化险为夷。她念奴自忖能读懂她话里的意思,便是能耐了吧。
正踌躇时,却看见素问颦颦婷婷地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念奴算算时辰,是了,该吃药了。只是今日他亲自送来,却不知道是怎样的意思。想来,他是华国的臣子,可能是想借此机会见见自己守护的公主吧。
素问甜甜一笑,柔弱无骨的手亲自调了一银勺药伸了来:“趁煨得熟烂、药效好的时候都吃了吧。”
念奴脸色有些发烧。当着众侍女的面,也不好直接拂拒——她们不是亲如姐妹么?当下以袖遮面樱唇微张含下了药,只觉得淡淡的玫瑰花香浸了满口。
念奴盯着那银勺正自羞怯,华国公主已经拖着裙裾莲步姗姗地走了进来,看见二女子坐在一处,嫣然一笑:“有这样一位兰心慧质的女医者看护着,念奴妹妹的病也快好了吧。”
念奴点点头,向边上靠了靠,指着身旁的虎皮席子:“姐姐来饮杯茶吧。”
如玉侧了身子倚着梨花木案躺了下来,胸口处一痕雪白露在杏色纱衣外,慵懒的拾了茶杯,单刀直入:“妹妹,皇上召我入宫。”
“唔,皇上体爱你在外颠簸,想要见见你吧。”念奴不敢抬起头。
如玉甜甜的一笑,一双明媚的凤眼溜了过来:“妹妹,姐姐只是想在临走前,与妹妹道声别。”
她表情不大对,念奴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素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素问只做哑巴,又伸来一勺药。念奴勉强吃了下去。
“妹妹,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念奴只作淡淡的样子:“我怎么了?”
“前段时间,妹妹剜心之事,可是惊动了整个帝都。现在外面已经传言四起,他们……”略一踟躇,“他们说你出身乐籍,可有此事?”
念奴吃着素问一勺一勺吃着喂来的药,心神交悴:“这我无法否认。”
“皇帝已经认定你是钦天监口中的妖女,你可知道?”
念奴定了定神,吃完最后一口药,恶狠狠看着素问:“好像听说过。”
素问得寸进尺,一歪身子靠在了念奴身上,把空了的药碗扔在案上,打了个哈欠。
“幸得太子回护,但是,你也已经同我一样,再也走不出这太子府了。”如玉靠近了念奴,“妹妹,你现在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么?我们不能再待在赵国了,在这里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姐姐要舍了二殿下么。他现在身体刚刚恢复,连你一面都没有见到,你就要走了么。”念奴伤怨道。
素问拉住了念奴的手腕,只觉得她的手心是冰冷而颤抖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低眸的一瞬,眼中那骤冷的锋华。
半晌,念奴泣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念奴啊,你怎么就是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呢。”
“如玉公主……”素问轻道,“念奴不肯走,你又何必强求她呢?人各有命,生死由天。太子殿下对她情督意重,二殿下是不会来找她了的。您不用担心这个。”
被素问一语道破心事,如玉公主气得脸色发红:“我只是担心妹妹处境而已,哪里生出了别的心思。”
“唔,念奴吃了这副药三天了,脉象平稳了不少呢。只是伤口的药力道差了点,毕竟直捣心窝,马虎不得。时辰到了,姑娘我们换药去吧。”说着看了看如玉,明显的一道逐客令。
念奴抿了抿嘴,不是是华国大臣么,你的忠心耿耿哪里去了。
如玉拂袖而去。屏退了左右,念奴幽幽一叹:“吓死我了,以为又要我去替了她。”
“快收拾东西!”素问低声催促道,“丫头,你说过,带我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