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歆驾着倔马跑了一阵,感觉腹中饥饿,从怀里取出一个金丝锦囊真气注入,锦囊慢慢蠕动,从中吐出一个白瓷小瓶儿,他拿起小瓶儿在掌心里倒了三粒灰褐色的丹药送入口中咽下,这辟谷丹还是在去尾竹城时齐翼散发给禹帝门弟子服用的。
小小一粒丹丸可以顶上半日饥渴,吴歆觉得这道家的玩意儿好使,临走时就多要了些,省的半路上为了吃喝发愁。
丹药入腹,一会儿药力散发出来,吴歆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丹田处涌了上来,融入五脏六腑,会身边的暖洋洋起来,饥渴困乏饥饿消失不见。
突然吴歆面色一变,粗重的呼吸,憋得他脸色涨红,一根根青筋从他额头暴起,冷汗不休止的从他脖子上流淌到胸膛,打湿前面衣襟。他死死抓着马匹鬃毛,脸上肌肉抽搐几下,又缓缓恢复了正常。
“妈的!又来了,每天一次,岂不是比女人的月事还麻烦。”
由于灵魂受伤,这几日脑袋还是会不定期的剧烈痛上一阵,而且最近吴歆隐隐感到这股疼痛似乎发作的更频繁了。
“这次到了京城必须买上一些恢复灵魂的丹药,不然真撑不住了。”
他将手中的瓷瓶儿放回锦囊重新掖入怀中,这锦囊是他从哪蓝田道人尸体上捡回的。当日只是随手放回怀中并未注意,后来一个人赶路时闲来无聊拿来把玩,惊奇的发现这东西内部有个一丈左右的芥子空间,里面放着一些衣物钱财、一本道法秘籍,一堆木系晶石,还有一杆两米来长的鬼头大刀。
晶石自然是给火凤吃了,这杂毛鸟似乎只喜欢吞噬火系晶石,眼看这次是木系的替代,便皱起鸟头,勉勉强强的吃了些许,身上火光收敛,竟然沉睡起来。
吴歆也不管它,转头翻看起那本书,这书名叫《五鬼搬运术》,里面讲解了一些如何将神识运用凝成五鬼代替主人五官任意飞行、隔空取物的法术。那蓝田道人最初由灰雾凝结成的骷髅头就是用了这等法术,那日见了蓝田道人的这种挥舞分身就对此极为羡慕,吴歆本想试炼一番,可是仔细阅读之后却失望的发现这种凝虚成实的法术对魂魄神识的要求极高,想一想自己现在的状况吴歆还是很果断的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算啦!还是等神识修复好了再说吧!”
吴歆暗下决心,这次到了京城一定要将自己受损的神识修复完整。
忽然吴歆心中一惊,道路前方一阵强大的灵压冲天而起,几乎要将自己淹没,他抬头一看,面上露出惊喜之色。
前方的道路尽头一座宏伟雄丽的城池慢慢从山坡后显示出来,长安到了。感受着城中无数高手聚集在一起散发出来海涛般的庞大灵场。吴歆长啸一声,策马飞奔上去。
长安作为苏国之首,占尽天地灵气,地理位置,城市格局无不按照八卦玄学精心而作,可谓人杰地灵,在这里寻上一处山丘别院修行,虽然比不上那些真正的洞天福地,却也好过许多野地庙观。
苏国自天麟皇帝接手以来,一直与外面世界保持着良好的经济、文化交流,令中州其余三国颇为羡慕,阿拉伯、波斯、天竺、扶桑等地每年都有大量经商、留学人士在此长居。苏国人乐观豁达,不仅不排斥,反而引以为傲,因此长安城可谓是整个中原对海外世界交流最多的地方。
吴歆牵着安静下来的黑马,经过宽约六米,长达十几米的明德大门,踏上宽达上几十丈的朱雀街,听着两岸高楼临台上飘来嘤嘤袅袅的丝竹声,看着自己身边武师、贾商、王贵、游客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身影,才真真正正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丈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啼花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梁家画阁天中起,汉帝金茎云外直。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吴歆情不自禁的曼声吟道,这首唐代大诗人卢照邻的《长安古意》,本是描写初唐的繁茂盛装,用在这穿梭后的异世长安里,却是恰到好处。
“好诗!好诗!京中才子多隐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零星的鼓掌声,他回头一看,一位翩翩公子面带微笑的施然而来。他玉带紫冠,腰执流苏,身后跟着几个玄衣人士,一观之下竟然个个都气息沉稳,显然绝非等闲之辈。
“这位公子……”
吴歆眉头微皱,这首诗可不是自己作的,被人如此夸耀,感觉古怪至极。
“小兄弟可是上京赶考的秀才,拜入那位国学门下?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竟然文采如此了得,此次龙门文试定然名列金榜。”
吴歆见他不报自己姓名,却反过来询问自己,语气虽然谦逊,举手投足间却隐隐透露出一种上位者所特有的孤傲气息。便拉了黑马站住,不卑不亢的说道:“你若是这般认为的话,那我只能说你夸错人了,这首诗虽好,却不是我作的。”
“哦!”那公子见吴歆如此干脆的就承认下来,丝毫不见读书人固有的清高之色,目光赞赏的道:“那也无妨,小公子心怀坦荡,对这等虚名外物毫不在意,却也是极为难得。”
吴歆忽然咧嘴一笑道:“谁说我不在意了,骗你又没好处,你若是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保证立马承认下来刚才那首诗是我自己做的,打死都不反悔。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位贵公子你还是不要擅自猜测别人心思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他说完话拽着站在此地不肯挪动的倔马,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位公子嘴角的微笑僵在了脸上,愣了半响,忽然弯下腰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颤抖:“世间竟有这等之人,这可真是,哈哈……”
身后的几位随从面面相觑,这有什么好笑的,自家这主子又发痴了!
在尾竹城的时候,多亏了穆卓硬留下来的一块金子,吴歆将它全部换成碎银,又转手将坏脾气的黑马半价售出,兜里揣着点钱儿在街上游走。
据《九宫道品》的“博物志”中记载“流云枝”、“盲心草”、“许海养识丹”等几十种丹草都可以从不同程度上恢复灵魂损坏的伤痕。但是去了西市的“松山楼”转了一圈,吴歆悲哀的发现,这些东西最便宜的也要三百两官银,而自己全身上下都不足一百,远远不够。难怪那么多修道者会来参加龙门大会,原来有时候世俗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你们这里分明是出老千,怎么可能连续五盘都是大,当大爷是新玩的雏儿吗?”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吼,一个双目赤红的黄衫大汉被人扔在了吴歆面前的地上,爬起身还骂骂咧咧的不甘心又冲了回去。
吴歆愕然抬头,路边立着一个乌烟瘴气的小楼,白幌门面上用大红番油画了个大大的色子,里面赌徒欢喜、惊怒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倒真是愚笨,这种东西在拥有神识的修道者眼中还不是赤裸裸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却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吴歆心下一思量,这倒是个来钱的好门路,摸了摸怀中的八十五两银子,他嘻嘻一笑,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赶紧压,赶紧压,压定离手啊!”
这边桌上,瞪着三角眼的庄头将手中色子摇的咕噜响,啪的一声稳稳摁在了桌子中心,桌子中间被一条黑线分离开来,左边为大,右边为小,各赌徒纷纷取出银两、铜钱叮叮当当的扔了出去。
方才那黄衫大汉已经输光了,这次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锭足有五十两的元宝官银重重的拍在浓墨写成的“小”字上,红着眼睛大吼:“来呀!****奶奶的,老子把传家古玉都卖了,你再开一次大试试看,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牛头三,都输成这样了你还来,小心等会儿婆娘来了跟你拼命!”
“婆娘算个屁,这头老牛脾气上来了亲爹来都不管用,婆娘要来了连她一起压!”
周围一片哄笑,那黄山大汉面皮阴晴不定,双目死死的盯着庄头手中的竹筒。那“庄头“抬起眼皮,看着他的脸阴沉一笑。手中竹筒缓缓打开,5、6、5三个色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汉子一瞬间面无血色,直愣愣的僵在原地。
“这不可能!你们,你们出千……”
庄头随意挥挥手,门口立着的两个黝黑彪悍的昆仑奴走过来,一左一右将汉子架起,再一次轻轻松松地扔了出去。
吴歆冷眼看着,轻哼一声,淡定的目光似乎是不经意的瞥过庄头,那庄头忽然心中一虚,难道这个被小孩看出来了?他方才催动内力改变了本来色子的点数,使本来这庄应该赢钱的汉子变成了输的一方。只是这股内力使用的极为巧妙,纵然是真正的武师也难以探查的出,这个小屁孩又怎会察觉。
庄头心里暗自好笑,自己还真是疑神疑鬼的,不在意的收起色子又开始了新的一庄。
“我出五十两,压大。”
此话一出,正在压注的赌徒们纷纷扭头看着角落里一个半大的少年,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稳稳当当地放在刚才黄衫大汉那锭银元宝的位置。
“哎!小兄弟,看你的样子还像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吧!刚开始玩还是不要压这么多的好。”
旁边有人好心的提醒吴歆,这些人都是堵场上面的老油条了,多多多少少都感觉到那色子中的古怪,根据这位赌徒多年的经验,吴歆这样做多半是要输的。
吴歆嘻嘻一笑,浑不在意的道:“没关系,小爷的运气一向很好,区区五十两银子而已,输了也无妨。”
他身处这种粗俗之地,说话也带上一点混劲,此言一出,立刻有几人目光闪动。吴歆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那位相劝之人察觉到了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微微一叹,也不敢再多言。
“压定离手,开!”
竹筒拿起,三枚色子层层叠在一起,外面露出的花色一模一样,顶上那枚正面露出红溜溜的六个小点儿。
正当众人眼巴巴的敲着吴歆准备出丑的时候,现实的情况给他们摆了个大乌龙。
是六,三个竟然全都是六,三花顺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