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地在雪地上走着,任身后点点脚印被落雪覆盖。
四周异常寂静。脚踏在绵绵的雪地上,发不出声响。飞雪纷纷落在发间,更带出一种无法言表的凄凉。
“喂。”她忽然停步,“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百里寒转身,看着眼前那个一脸怅然的人,接着目光越过草惜暮又看向山顶上的凝仙派,他道:“难不成你还想回去?”
“可是典羽轩的弟子们……”
百里寒冷峻地眯起双眼:“你竟然还担心那群背叛你的人?”
眉眼垂得更低,草惜暮叹了口气:“我相信他们是受了笑楚江的威胁,才如此的。不是他们的错。”
“威胁?”百里寒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如果让他们升上星幽轩的承诺能算得上威胁的话。”
闻言,草惜暮死死皱紧眉头。风水轮流转,一日前死皱眉头的人时百里寒,没想到这会儿却变成自己了。
“就算难受,也要忍着。”百里寒一眼瞧过去,平时总雀跃着希望的脸此刻正酝酿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你知道典羽轩的弟子,大体上都是孤儿。下蛊又会被掌门看穿,所以威逼不成,只能利诱。”
自嘲地笑笑,她不再言语。
垂下眼帘,低头扫扫怀中的那张图纸。正欲拉着百里寒继续往前走,身后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叫喊声。
“师傅!~~~~~~~~~~~”
神经警报系统全开。这种感觉是…草惜暮转头,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不远处,四个五大三粗的人正不伦不类地穿着典羽轩弟子的儒雅白袍,正以百米冲刺的跨栏姿势往这里奔来。期间,四人跑得面目全非,看得草惜暮肝肠寸断。
然后,在接近草惜暮的时候,老大张开双臂,十分动情地扑了过去。一边扑还一边呼唤:“师傅!!”
后面三人,也跟着老大饿狼扑羊似地扑过来。
然后,草惜暮黑线着抚额,迅速退开一步。
只听,“pia”地四声,四人一个不落地扑到了雪地上。
这样的扑倒场景已经不知道在典羽轩重复了多少次,所以草惜暮早就被训练处了抗体。只是……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她抬头,望向百里寒。
百里寒不语,只是抬抬下巴,指向四大傻方才来的方向。草惜暮循着方向看去,四道熟悉的身影渐渐在雪地里由远及近地变得清晰起来。脸,虽然都是陌生的样子,但那手上所持的武器,却足以让草惜暮认出他们。
洛颜,舒启,清风,明月齐齐地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扯开嘴角:“掌教安好。”
“你们…”
话到嘴边,草惜暮却咽了回去。所有的语言都融在几人满含深意的目光里,足以化了这遍地的白雪。
“唉,这个掌教说走就走,也不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小角儿的感受,着实不够厚道呢。”明月继续发挥着自己活宝的个性,双手环胸,语气虽然不满得很,脸上却是极为温暖的笑容。
清风也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憨气,淡笑着地搭调:“没办法,谁让我们掌教有,大计划。”
“大计划?不知可否能算上我们四人?”洛颜也一改往日清纯的模样,吊眼朝草惜暮这里抛了个媚眼。
“不止四个吧,加上四大傻,可就八个了。”舒启的嘴角勾得恰到好处,儒雅的气质顿时熏染开来,“八个人,八张嘴,不知得吃去掌教多少天的供奉。”
从震惊中转醒,草惜暮眼底已经渐见泪光,嘴上却是得理不饶人:“哼,还好意思叫掌教?八里罕!”
“是我让他们在这里等候的。”一旁的百里寒出声,为四人辩解,“逐日轩的悬崖恁地高,带你一人下来,已然十分吃力。要是再加上八个人,我便保不了你们个个的安全了。”
四人点头,然后走到四大傻跟前将他们扶起。期间也不只是起了什么摩擦,八人竟然在雪地里打闹起来。一时间,嘻嘻哈哈的声音充斥在整个空谷中,冲淡了谷中的寂静与凄凉。
草惜暮与百里寒默默地跟在四人身后,继续他们没有完成的行程。
“身为掌教,照顾弟子是责任,所以谈不上付出。”
耳边传来百里寒淡淡的应答声,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草惜暮无所谓地笑笑,对着双手哈了口气,然后伸出狼爪毫不客气地扒下百里寒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别以为脱离了凝仙派我就管不了你们。先前,我是二十人的掌教,现在,我依旧是你们八个人的掌教。”
百里寒不置可否地挑眉,勾起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满意的心情。
“小寒。”待体温渐渐恢复正常后,她又开口问,“师生之间最重要的可就是信任。”不爽地刮过去一个眼刀:“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百里寒不再死皱着那眉头,淡然道:“瞒?掌教指的是…”
都这时候了还来跟她打太极?草惜暮再次停下脚步,伸出根手指泼妇似的直直戳向百里寒的胸口:“你什么时候有了这般高深的修为?你不是说你没有仙缘么?而且,相处这么久,你们竟然还给我易容?还有,你刚才威胁掌门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把你知道的不知道的统统报出来!”
闪了闪身,躲过草惜暮就要戳到自己胸口的爪子,百里寒撇眼道:“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说了等于没说。”草惜暮暗暗对着百里寒吐了吐舌头,然后不再言语。心里明白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也不好过问,所以只得就此作罢。
天边的日头已经升得很高,想来也是巳时时初了。
眯眼打量那高挂的太阳,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心底最深处散开。一想到自己这一走,便真真成了自由身,草惜暮便没由来地一阵兴奋。
她用指甲搔搔脸颊,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应当去哪?”
“先去都城落脚,再作打算,可好?”百里寒拍去袖上的雪,沉声道。
无所谓地耸耸肩,十人继续踏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