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回家
老妇见秦岭竟然一动手就朝她一个劈拳，出乎意料的惊讶一下，瞬间就看穿了秦岭的意图，她也没生气，心里骂了一句臭小子，便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挥，然后一抖。
她这一抖，肉眼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是意念调动骨骼筋脉肌肉抖动的结果，没有直观表现，只能通过敏锐感应才能捕捉得到。
秦岭一拳劈中老妇枯瘦的手臂，仿佛打在沙包身上一样，立即被反弹回来，而且反弹的力度，比他打出去的力度还有大上好几倍，将他的手筋震得隐隐生痛。
很显然，老妇故意让他吃了一个小亏。
秦岭的手被弹开，立即变拳为爪，向老妇手臂抓下，然后作势往外一拉。这一刻，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老妇的手臂上。
老妇面无表情，手臂打横一撇，以横之力，破秦岭纵向擒拉。秦岭顺势捞过去，将手臂截住，也用同样的方法纵向改变其方向，仿佛在打捞一条黄鳝。
“马马虎虎而已。”老妇闭着双眼，淡淡的说了一句，手臂下压。秦岭右手仿佛无骨似的，紧随老妇手臂，横向扼过去，同时手腕旋转，绕到右边，两手臂交错相对，老妇手臂又是上抬，秦岭突然毫无征兆的扣住老妇手臂，然后往外一抽。
老妇笑了笑，手臂如泥鳅一样，往后一钻，秦岭也笑了，手筋突然崩紧，猛然推进。
老妇轻咦一声，手臂一抖，正襟危坐，枯瘦的身子一动不动。
两人交手，没有一点声势，秦岭只是刚开始动用一个劈拳，就一直用的是太极推手的八法，两只手在推来推去的，看上去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没有什么看点，甚至让人觉得无聊枯燥，但两人真正“交锋”的并不是手，而是意念捕捉力，感应力，通过触觉感应对方手臂走向。
太极八法也就是这样，用垂直方向的劲，巧妙将对方的劲化解，却不是在对立方向与对手抗衡。太极粘打，讲究的是“化”劲，化开对方的劲，而不是打破对方劲。
两者不同的是，化，就是化解，是引导性消弱对方劲气，而破就是打破，是抗衡性削弱劲气，前者用的是巧力，后者是硬打硬进。
避开正对交锋，转身侧面以斜对正，这就是太极拳法的特点，因此也有不少人把太极拳法称作是“流氓拳法”。
用一句电影台词，就是“不是国（和谐）军无能，而是共（和谐）军太狡猾。”共产（和谐）党跟人打仗，不是打你后方，就是攻你左右两翼，很少跟你正面交锋。就算跟你正面交锋，那也是幌子，忽悠你的，最终干掉你的，是从侧面或者背后冒出来的冷子弹。
秦岭也不再动手，苦笑的摇摇头，心道：“这就是差距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技巧技法都是假的，什么虚虚实实也是假的。”
虽然他发挥良好，但他跟老妇的差距实在不一点两点，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分，一个如天上的神祇，一个是地上的蝼蚁。
“后面那一下还不错，虚实结合得挺好，连老朽都着了你的道。果然是跟雌雄蛇一般狡猾。”老妇点头评论道。
“八法的要点掌握得很好，知道是用纵向对横向，不过你的手法还很生涩，手臂手腕不够灵活，还没‘柔’到点上，反应也慢了一点，可以说，除了狡诈，你这太极推手简直糟糕得一无是处，一蹋糊涂。”老妇没有一点留情的打击道。
“呃！”秦岭表情尴尬的摸摸鼻子，颔首虚听。小丫头则在一边欢快的拍手称好，雀跃的样子就像一个卖萌的小萝莉，手语乱划，秦岭看不懂哑语，直接把她无视了。
“太极说到底也就一个劲，那就是‘听劲’，听对手的劲，在对手有想法却还没来得及动之前，你先动，知己知彼，做到这一步你就赢了。”
老妇敲了敲桌面，接着说道：“‘听劲’讲的就一个‘柔’字，表面的柔，那还不是柔，要柔到骨子里，甚至要连意念也柔了，才算是真正的‘柔’，意念柔了，别人想退，你立即就能感应到，他抽身退走的动作还没出来，你就已经先他一步有所动作，你就赢了。这就是抢占先机，”
“打拳如下棋，抢的是先机，你抢占了先机，对手就输了！”老妇一锤定音道。
秦岭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头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假的。”
“你能认识这点很不错，这也正是老朽想说的。”老妇说道：“抢占了先机你还是输，那就是实力的差距，只能有多远跑多远，有多快逃多快。如果连跑不都跑不赢，那这就是命了。就好像老朽要杀你，你跑也没用。”老妇桀桀道。
秦岭本能的身体一缩，全神戒备。
老妇嘿嘿的笑了笑，继续道：“实力是练出来的，不是练拳法套路，而是练功！拳法套路技巧只是旁枝末叶，功，才是根本。等你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会知道，所有的拳法套路这些都是旁通类及的，都能窥一斑而知全豹，谁强谁弱，就看基础，基础扎实的人，功就越浑厚。这个道理很简单，但很多人都忽略了。”
秦岭点点头，老妇转口问道：“你所学的就只这点了？”
秦岭轻咳一声，道：“您老不是说窥一斑而知道全豹么？”
老妇顿时错愕，旋即笑道：“看来你就这点货，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了。”
“我只是偶然的机会跟老师学了一些太极把式而已，平时练功时不是走架子就是站桩步，还有就是练练推手，主要都是专注以意行气，并没练过多少打法技巧，形意五行，八极拳脚马马虎虎练过几下，我这身子毛病多多，经不起折腾，不敢猛练，所以不敢在您老面前丢人。”秦岭摸摸鼻子老实说道。
“你这身子确实不是练硬功的料，你过来，老朽瞧瞧，你的身子居然虚弱到要用药物来压制。而且，”老妇指了指秦岭的脑袋说道：“你的精神似乎也有不小的麻烦，居然衰退了！”
刚才秦岭一进来，她就已经闻出了秦岭身上那股浓浓的药味。
秦岭走过去，伸出左手，苦笑道：“老师说五年突破不了练精化气，就小命不保了。”
老妇捏住秦岭的手脉，眉头一皱，冷笑道：“五年？你现在这样子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要是这样一直下去，不出半年就会一命呜呼，没有一点意外。”
秦岭头脑轰的一声，如同一个炸弹在脑子里爆炸似的。
半年！
他脸色苍白，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全身上下在这一刻仿佛崩溃了，显得异常疲惫。他转身向门口慢慢走去，连招呼也懒得跟老妇打一声，低声喃喃道：“老师为什么说是五年？半年，半年绝对不可能突破得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杨潜明让他带着药材还不只一次叮嘱他要按时喝药了，而且这两天，虚汗隐隐有些无力控制的感觉，他的三体式早就站出效果，就算是太热天，顶着猛烈的日光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冒汗，今天只是在山里跑了一天，衣服就全是汗味了。
“既然横着是死竖着也是死,那就没必要做无谓的折腾了。”秦岭心里颓废道，瞬间下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回去，然后在家里好好呆上几天，跟二老聚聚，接着再作打算。
小丫头看到秦岭转身的背影，显得无比落幕，她两眼泪汪汪的，突然嘴巴“哇”的大哭起来，眼泪哗哗直流，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两只手在飞快的比划，意思是叫老妇救救秦岭这只可怜的小蛤蟆。
老妇似乎不为所动，摇摇头，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秦岭回到房间里，灯也懒得点着，就黑灯瞎火的摸索着那点东西，然后躺在床上睡觉，什么也不想。
一夜无眠！
凌晨一点左右，秦岭起身走出房间，抬起头，只见月亮高挂，近似圆盘，不知道不觉今天已经是月中了。
“现在动身，估计到了早上就能走出山谷。”秦岭想道，转身走进屋子，拿起背包就往山谷走去。
走出山谷，然后没入茫茫的雨林中，秦岭然后发现，那浩白的月光，居然被遮天蔽日的雨林遮挡住了，根本无法照到山路上，整条山路黑漆漆的，只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轮廓。
他叹了一声，刚才只是想着早点回去，根本没考虑这么多，不过既然来到这里了，就只好硬着头皮慢慢摸出去了。
想到这里，秦岭抖了一下背包，开始爬山。好在这条路秦岭走了三遍，勉强还算熟悉，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只是远处不时传来一些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叫声。但是秦岭对这些浑然没有一点感觉，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他只是一味低头爬山，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其它一概不想。
到了早上六点多的时候，经过五个多小时的跋涉，秦岭终于出到了第一座大山的山顶，他高高的站在一块巨石上，望着遥远的东边，那里，一轮明日正冒出海角，冉冉升起。
他第一次看日出，却没有一点看美景的心情，反而觉得情绪低落，郁闷不已。“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日出，也是最后一次看到日出······”秦岭低声喃喃道，转身望了一眼那个隐没有大山深处的山谷，然后跳下石头，走向下山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