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无比,眼前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布皱纹的脸,袁吟秋挣扎着坐了起来,面前的人露出了一点笑意道:“你醒啦?”
“你是?”袁吟秋揉着发痛后脑问道,眼前这老头稀疏花白的头发在头顶上扎成了一个小髻,一根干枯的树枝权当作发簪插在头发上,这老头儿干瘦的脸上五官挤在一处,瞧来颇为可笑。
“我?”干瘦老头儿一笑道,“老头儿叫仇遁。”
“仇……遁?”袁吟秋想了下似乎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又道:“仇老爹,这是哪里?”
“这是乌蛮寨上啊。”仇遁似笑非笑的道,“怎么,你上山来都不知道这里有个乌蛮异族?”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袁吟秋爬下床来,扫视一圈,这屋里布置与汉人房屋迥然不同,粗木建造的墙上装饰着各种兽骨,屋里没有灯,墙上挂着一对火把照明,“我在这山下住着,那乌蛮每年都下山抢粮,搞得大家吃不饱饭,我这趟是上来和乌蛮商议一下,看能否把这事儿解决掉。”
仇遁讶异道:“真没想到小兄弟这般胸怀,唉,不过说起来,这抢粮之事也是老头儿要担主要责任。”
“这……仇老爹何出此言?你为何会在这乌蛮寨中?”袁吟秋疑惑的问道。
仇遁叹了一口气,对袁吟秋说出了事情的本末,原来这仇遁仇老爹本是一名游方医生,偶然到这乌头山上来采药,却遇上了乌蛮的寨子,那时乌蛮族主家的千金患了重病,族里的巫祝破除不了,仇遁看她可怜,便用药石治好了她的病,这乌蛮族主对仇遁极为感激,但是感激之后却不让仇遁走了,将他软禁在寨中,每天供给吃喝,但是却不让他下山。这仇遁本来是江南人士,乌蛮寨中喜食肉食,每日打猎过活,偏偏这仇遁不吃荤只吃素,那族主便让人下山去抢粮,仇遁担心乌蛮害了别人性命,便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杀人,是以每次乌蛮下山抢粮都不曾害人性命,再者乌蛮一族不吃米面,抢来的粮食都只给仇遁一人吃喝,但是这帮人抢起东西来没有分寸每次都抢多在山上白白烂掉,仇遁再三叮嘱却没有效果只得认命。
讲到这里袁吟秋才恍然大悟,看来这仇老爹在山上也呆了有些年头了,乌蛮抢粮一事源起自十多年前,想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袁吟秋问道:“这乌蛮寨中族主是何人?那擒我过来的女孩又是何人?”
“乌蛮寨主名叫阿木轮,是个粗豪的汉子,但是脾气不大好,暴躁非常,不过这乌蛮一族多数都是这个脾气,他闺女叫做阿苏叶,和他爸脾气倒是大不同,颇有心计的一个女子。”仇遁答道,又恍悟道:“你们是被那阿苏叶抓上山的?”
听到“我们”两字,袁吟秋忽地想起萧四来,自己被打晕了之后不知萧四如何了,慌忙问道:“和我一起被抓来的那个人呢?他在哪里?”
“他?”仇遁却是好笑起来,道:“他可是走运了,闹不好连抢粮食的事情也一并解决了。”
“走运?”袁吟秋大惑不解的问道:“走什么运?”
“那俏丫头阿苏叶看上了黑小子,要娶他过门。”仇遁露出笑容来。
“什么!”袁吟秋真是哭笑不得,这种事情还真的会发生,连忙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我能见到他吗?”
“在哪里?”仇遁微笑道,“自然是在俏丫头的房里啊。”
袁吟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仇遁的笑容透着一丝诡异,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人的气场感应很是浑浊,倒符合一个老头子的气场,在心里默默的留了个心眼,袁吟秋恳切的对仇遁道:“仇老爹,能否去跟那阿木轮族主打声招呼,让他和我见上一面,或者,至少让我见见我那兄弟。”
仇遁竟是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让袁吟秋心中发颤,然后他竟径直走了出去,袁吟秋连忙喊他,他却只是充耳不闻,一路走出了屋子。
袁吟秋跟上去,屋外却是站着两个乌蛮大汉,见到袁吟秋过来,恶狠狠的把他推了进去,口中乌拉乌拉的叫着袁吟秋听不懂的话,袁吟秋叹了口气,回去坐在床上,一时心乱如麻,苦苦思索着怎么应对这局势。
梅县。
县衙。
徐大卫把高老秀才扶到屋里坐下,又给倒了杯茶,老秀才缓了半天终于是缓过来了,他这大病初愈的身子受了这么回惊吓,几乎又要病回床上去。这一杯热茶下肚,高秀才心里也镇定了不少,微微喘着气思考了一会儿,对徐大卫道:“你去城门口……哦不,先去屋里拿上两个……所有的灯笼,给我都挂到城楼上去,挂得越高越好。”
“挂灯笼做什么啊?”徐大卫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大人兴许是迷了路,你挂个灯笼他远远看着点亮光就找回来了……”高秀才颤声道,看徐大卫还愣着,又吼道:“还不快去!!”
“是!是!我这就去。”徐大卫慌忙跑出来,这当儿他也顾不上和高秀才闹别扭了。
徐大卫刚出去,谭木匠急匆匆的跑进来,顾不得擦把汗就急忙道:“这边出什么事儿了?袁大人哪儿去了?”
“在山上迷路了……”高秀才声音虚弱得要命。
“山上?乌头山?这……”谭木匠也焦急起来,“这可怎么办?”
“莫慌莫慌。”高秀才这话说是安慰谭木匠不如说是安慰自己,“我让徐大卫去挂灯笼了,挂上灯笼,大人就找得回来了……木匠,你也去,快去,多挂点灯笼去!”
谭木匠虽然明知道这法子颇有点自欺欺人,但是眼下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得应了一声往外走,高秀才在屋里又坐了会,终究是坐不住,找了跟拐杖颤颤巍巍的往外面走,恰好碰上来这屋找爸爸的谭雨,谭雨一瞧这老秀才一阵风就吹倒似地,连忙上前去扶着他,这爷孙俩慢腾腾的走出衙门的时候,刚好往前那正南方的城墙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红光,远远瞧去,煞是好看。
“高先生,为什么不找人上山去找大人啊?”谭雨望着那边亮起的灯笼,天真的问高秀才道。
“我要是走得动,我就上山找去了……”高秀才叹了一口气,“走,小雨,我们去城门那儿……等大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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