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家小妹识破了白家大少爷的诡计,知晓后头有一群人在追赶她,于是在白望渊出声示警之前便先一步夺路而逃了,没想到这一切说起来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却被一根筋的白望渊当做是认定越家丫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本领的理由,白家大少爷那副夸张至极的惊叹神情着实令越无霜觉得碍眼,也成功地改变她最初对此事三缄其口的决定。
“渊哥,我没有什么千里眼,只是你小妹我的眼睛会察言观色罢了,你难道不知道你那副看好戏的神情有多明显吗?再加上,你高贵的头颅频繁地往后转,笨蛋也会知道后头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好吗?从界碑那头来的人会是谁,不用猜都知道,我不赶紧跑,还指望你大发慈悲地通知我吗?”越家小妹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跟白家大少爷解释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小妹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本事呢,唉,真可惜。”白家大少爷恍然大悟,同时又不免有些遗憾。
“走吧,不是急着回帝都吗?别到时候误了公主殿下的生辰。再说了,这么久不见姝姐姐,渊哥你难道不想她吗?情人之间不是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说法嘛?你这心里怕是早就归心似箭了吧?快点,还要甩掉后面那群讨厌的臭虫。”越家小妹催促着白家大少爷,一则是为了不耽搁此行的正事,二则也是不想与身后那些烦人的越山来的人交锋。
“我是因为谁才来这穷山恶水之地,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就知道挤兑我,如今知道着急了吗?我确实是想念姝儿了,你就尽管笑吧,若是赶不及替母亲贺寿,你这个臭丫头就等着哭吧。不过话说回来,后头那群唧唧喳喳的麻雀是挺讨人厌的。唉,丫头,你倒是等等我啊,别跑那么快,当心从马上摔下来,飒风,我们走,超过那丫头,把她远远地甩到后头去。”白家大少爷听越家小妹居然取笑于他,跟他说话没大没小的,不禁有些气恼,但他也觉得后头追上来的越山之人太过聒噪烦人,便不再继续反驳越家丫头的话,可还没等他策马,身边的人早已疾驰而过,骑着小马驹跑得老远了,再次被抛弃的白家大少爷只得屁颠屁颠地跟在越家小妹的后头重新扮演起操心的老嬷嬷的角色。
而后头被乌狄打发下来将越家大小姐带回去的越山众人因越山没有代步的马匹,只能从越山脚下一路狂奔,双腿都快跑废了,好容易才见到了人影,可还没等他们靠近,骑着马的越家大小姐便飞奔而去,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已然筋疲力尽的众人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再追着越家大小姐后头跑了,毕竟他们都只有两条腿,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呢?身上的力气难以为继,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侍从们一个接一个地瘫软在了地上,跟一滩滩烂泥似的。喘着粗气的他们连再次站起来都已然不可能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越家大小姐就这么从他们面前离开,这些人想着跑是没力气了,但喊还是有力气的,不能用双腿追上越家大小姐,还可以用威逼利诱的话语让她自己回来找他们。
于是,一场此起彼伏而又别开生面却注定徒劳无功的喊话开始了。
“等一下,越家大小姐,请等一下。尊主有令,命你尽快上山,切莫误了祭天的时辰。”
“越家大小姐,你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可别因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
“越家大小姐,你先停下来,听小的说,越小姐,你听见小的说话了吗?先停下来再说。”
“越小姐,有话好说,你这样一走可就再没有机会能上越山了,越小姐,万万不可错失了良机啊。”
一个接着一个,这个喊完,那个接着喊,一个比一个喊得响亮,直到声嘶力竭,再也喊不出任何话,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没见被喊的越家大小姐回转归来的身影,显然,越山的侍从们没能完成尊主吩咐下来的事情。
坐在地上的侍从们,脸色一片死灰,他们不知该怎么回去跟越山之主交差,越家大小姐他们是不可能带回去的了。
飞奔了一会儿,见身后没了可恶的身影跟随,越无霜一勒缰绳,又慢了下来,任由身下的小马驹踢踢踏踏地踱着步子,也不催促,而早已赶超越家小妹许多的白家大少爷在前头等了许久,迟迟未见越家丫头追上来,不得已又掉过头去看看越家的小丫头究竟在磨蹭什么,看到她时却见她慢慢吞吞的前进,根本没有方才策马狂奔的焦急劲,白家大少爷也懒得跟越家小妹计较,考虑到日子还算充裕,稍微抓紧一些也不会误了正事,便索性策马走到与越家丫头并排的位置,同她一块儿,放任飒风一颠一颠地往前走,趴在马背之上,完全无视自家爱马屡次发出的不满的响鼻声,和越家小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说的都是近日帝都风靡的奇闻异事,趣闻秘事,那副悠闲样,仿佛他们真的是来郊游的一样。
“丫头,你知道早前被废的那个太子吗?”白家大少爷随口一提最近在帝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废太子回帝都一事。
“太子被废了,那敢情好啊,皆大欢喜,普天同庆。”越家小妹故意曲解白望渊的意思,毒舌了一把。
“我说的不是那个色鬼太子,而是国主最早立的那位太子,未满月便被册封为太子,六岁时被废了的那个啊,好像比你小一岁。”说到此处,白家大少爷又加了一句:“不过若是当今太子被废,你渊哥我一定敲锣打鼓,请你吃一个月的饭,任你奴役,绝无怨言。这种事想想都觉得痛快,可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不要异想天开了,唉。”
“也不是不可能。”越家丫头瞧着白家大少爷哀怨的脸色,不由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惜白望渊没听见。
“丫头,你怎么不问问我那个废太子发生了何事?”白家大少爷的哀伤来得快,却得也快,转眼间又说回“废太子”。
“他怎么了?难道是又要被立为太子了吗?”越家小妹对此事不怎么感兴趣,随口猜了一个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废太子他要回帝都了。丫头,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白家大少爷看越家小妹听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居然还可以做到保持镇定,甚至面无表情,他觉得太过不可思议,想当初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可不是一般的大,如今帝都之人奔走相告,都在议论这件事,他们的震惊与激动可见一斑,就只有越家小妹对此事没有丝毫反应。
“听到了,不就是废太子要回帝都了嘛,有什么好惊讶的。”越家小妹仍然目视前方,一脸镇定自若,声音无比平静地回话,并未转过脸,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白家大少爷,言下之意分明是在嘲笑白望渊的大惊小怪。
“废太子唉,是那个一生下来就跟传奇挂钩的废太子啊,若不是因为他是王族中人,他的故事说不定早就被各大茶楼的说书人编成最精彩的段子,争相讲述了。当年年仅六岁的废太子由于母家犯了谋逆之罪,全家满门抄斩,就剩了这么一根独苗,国主念在他年纪尚小,又是王族血脉,所以才饶过了他,留下他一条性命,不过太子之位是保不住了,还被国主遣到越国的苦寒偏远之地,意思是让他永远待在那儿,永不将其召回帝都。国主将新府分给他做封地,说是分封,可新府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荒地,人都没有几个,说白了,就是流放。国主的旨意一下,许多人都说废太子怕是凶多吉少,能不能活着到封地还是两说。但废太子不仅活着到了封地,不过两年的功夫,便令越国上下均对他刮目相看。别看他年纪不大,这本事还真不小,新府本来是个穷山恶水之地,也不知废太子用了什么办法,居然令那地方起死回生,重新焕发了生机,短短两年便从穷困之地成为了富庶之地。据说如今的新府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美轮美奂,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是足以与帝都相比肩的繁华所在,但凡去过那儿的人都对新府赞不绝口,我每听一回都觉得心痒难耐,将来有机会,你渊哥我是一定要去那儿看看的,到时候丫头你跟我一块儿去怎么样?”
“好啊。”对于白家大少爷的提议,越家小妹一口答应,很是爽快。
“丫头,你答应得这般痛快,我都想立即启程,现在就出发去那新府了。我跟你说啊,咱这样,先赶回帝都替母亲贺寿,之后再……”白家大少爷的话未说完,一阵慷锵有力的马蹄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举目眺望,道路的尽头出现一批人,玄衣黑马,仿佛从乌黑的天幕中破云而来,森然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