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今是大冬天的,我却能清晰地看到四贝勒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极小的汗珠。我取下腰际的丝巾,递给他:“擦擦吧,呵呵,很热吧?”
他接过我的丝巾道:“谢谢。”
这丝巾是额娘亲手给我绣的,上面绣着清雅的竹兰。甚是好看。我之前闲来无事,硬拉着明沫和明溪教我女红。学了个皮毛功夫后,我便自己在这块丝巾上绣了名字。
不过我绣的,并不是“孝嫣”,而是“尔善”。
我现在也不知道当时自个儿是怎么想的了。只是想着要绣名字上去,便不自觉地绣了“尔善”二字上去。只是这“尔善”二字绣在这么美丽的丝巾上,实在是不应景。这两个字看上去和这竹兰的意境一点儿也不协调!
一开始我还一直唉声叹气来着,可是明溪和明沫两个丫头一直拿这丝巾在手里左瞧瞧右看看。然后得出一句结论:好看!
我知道她们两想逗我开心,所以骗我。可是我还是高兴!不是因为她们说“好看”我才高兴,而是因为,我能有她们这么贴心的姐妹在身边,是我的幸运!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你今天救了我!还买糖给我吃!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哦!对了!你为何后来又过来救我?你既是有心救我,为什么在小巷子里初遇时装作不在意呢?”提及“救我”这件事儿,我便顺道把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
“先前我看那两人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的,就怀疑他们是绑架你。本打算那时就救下你,可是一又思及那巷口处也不便救你,二来我想兴许他们还有同伙,便想要跟着你们,一并拿下同党。”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真的是被买去的?万一我真的是他们买去的,而不是被绑架,你又会怎么做呢?”
“就算你是真的被买下的,我看你那么痛苦的样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里暖洋洋的!他在解释的时候也已脱下身上的斗篷,放在凉亭内的石凳上。脱下斗篷的他,身姿更是显得英挺了!不得了了!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质,长大了可怎么得了?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成人的样子了呢!
我们都在凉亭中石凳上坐了下来。
“唔!真好吃!好甜!”我一边听着他说道,一边开始吃起那酥糖。
“这块你也拿去吃吧!”他微笑着把他手里的酥糖也递到我手里。
“啊?!真的吗?!你不吃吗?很好吃的!你试试嘛。”
“我看你挺喜欢吃的,你吃吧!”
“那谢谢你咯!我不客气啦!”我也毫不客气,拿过来拆开那包在糖外的纸,就吃了起来。
待我吃完手里的酥糖后,身子也渐渐凉了起来。因为刚刚流了汗,这会儿背更是觉得冰冷。不自觉间我就打了个寒颤。我双手搓着,举至嘴前哈了一口气。
忽而见眼前的俊美男子站起身来,拿起方才放在石凳上的纯黑毛绒斗篷走至我身后。我肩头一暖。他走至亭边望着河面。
“你不用么?你也很冷的样子啊!还是你用吧!”我走至他身边,脱下斗篷。可他却按住我欲动的手:“快系上吧!你是姑娘,如果病了,身子好得可没那么快。”
见拗不过他,我便低头系上斗篷。这斗篷还真不是配我的身高的,竟然拖到地上了。这样我反而更不好意思了!弄脏了他这么贵重的斗篷。
“咦?这儿有金鱼!怎么这么冷的天气还有金鱼出来?”因为今年京城还未下过雪,这水也还未冻成冰。眼尖的我一下子就看到了正游动着的几条色泽明艳的小金鱼。
“呵呵!真的是小金鱼!真的有小金鱼!”确定是小金鱼没错,我兴奋地拍手叫道。转头看他,他也笑着看这些小金鱼。随后,两人一整沉寂,没有人开口说话。
“嗯嗯嗯……”看着眼前的小金鱼自在地游动着,就想起了以前甚是喜欢的一首歌——纪佳松的《金鱼的眼泪》。
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歌,特别是它背后的传说:如果人的记忆也和金鱼的记忆一样,只是短短几秒钟时间,那是不是我们就会少许多烦恼与忧伤呢?
“你在哼歌吗?”他许是听到了我正在哼调子,转头望向我问道。
“是啊!以前听过的歌,特别喜欢的一首歌!”为了打破沉寂,等下不再陷入寂静,我自告奋勇道:“要不……我唱给你听?!”我歪着脑袋,笑问他。
“好!”他微笑着答道。
语毕,我认真地想想了歌词。待确定歌词我还记得清楚之际,我便故意放慢这首歌的节奏,尽量使《金鱼的眼泪》听起来有点儿古韵的——
没有感觉就像不曾发生过没有记忆若忘记算什麼
隔著玻璃看著天空等待水面洒落温饱的奢求
但爱呢没有所谓的我们就像直线交错
再多的花朵拥抱时的感动瞬间都消失无踪
时间不如放肆蹉跎世界想起遗忘重复三秒钟
爱从不是爱或许放弃思念没那麼快
金鱼的眼泪流乾没人看得穿谈什麼遗憾
当金鱼的眼泪飘散困在这循环到不了大海
都是我活该
没有所谓的我们就像直线交错
再多的花朵拥抱时的感动瞬间都消失无踪
时间不如放肆蹉跎世界想起遗忘重复三秒钟
爱从不是爱或许放弃思念没那麼快
金鱼的眼泪流乾没人看得穿谈什麼遗憾
当金鱼的眼泪飘散困在这循环到不了大海
都是我活该
若氧气已用完我挣扎的痛苦不安都早已与你无关
绝望却闭不上眼眼睁睁悲剧上演
无力抗拒却已不能重来
what‘ifI‘mjustgoneaway
没人看得穿谈什麽遗憾
当金鱼的眼泪飘散困在这循环到不了大海
都是我活该
金鱼的眼泪流乾没人看得穿谈什麼遗憾
当金鱼的眼泪飘散困在这循环到不了大海
都是我活该
唱完整首歌我才发现,其实马佳孝嫣这甜甜的声音唱这首歌也是很好听的。倒也是,这声音说话都如此好听,唱歌又怎会差呢?
我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四贝勒。只见他正呆呆地望着我。半晌,他回过神来道:“很好听。对了,你不是京城人吧?”
“何出此言?”
“你这首歌实在是出奇,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词曲。无论是词、还是曲,都是如此独特。还有这歌其中有几句歌词,我也实在听不懂。听似不像京城的语言。”
“啊?!是吗?我也不清楚。这、这首歌是我很久以前听到的,我也不清楚是什么语言。只是觉得好听便学着唱,记下了罢。”此时我才想起,刚刚歌里有一句英文!看来这个时空应该没有我们那个“真正清朝”所说的英吉利文吧?
“原来如此。不过这曲儿的风格确实异于我平时所听的。而且这词,确实新奇。金鱼,也有眼泪?你这小脑袋里还真是装了不少东西!”
“呵呵,这也都是我听闻的。以前有人告诉我说鱼的记忆只有三到七秒,在这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了。”
“民间还有这样的传说?”
“是啊!很美吧?我很喜欢这个传说。呀!下雪了!你看!下雪了!”看着外面一点一点的小雪花,我立即惊讶道。我兴高采烈地转头看看四贝勒,只见他又是不解地望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雪呢!”
“你第一次看见雪?!”
“是啊!以前我听过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没有看见过雪的女孩儿,不能算是真正的公主!哇!好美的雪啊!今儿个我总算见着雪了!哈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看着这雪花越飘越大,我跑出凉亭,站在这一片广阔的天地中。我伸出手来,举起,去接那飘落不断、柔美至极的雪花。“太美了!”
“哎呀!好冷啊!”我轻呼出声。只因方才伸出来接雪的右手举得高了点儿,那落在玉掌中的雪花熔化成冰冷的小水珠,顺着我的手腕滑进了衣袖里。
冬天的清装挺厚的,但幸好不紧。我赶紧撩起右手的衣袖,拭去那一滴调皮的小冰水珠。这时,那块醒目的粉红再次映入眼帘。是那粉红色的月牙胎记。
此刻,这一点粉色的月牙在冰冷的一片空旷天地间,在那似有似无的金色阳光的照映下,更显夺目的光彩!
在古代,貌似女子身上要无痕无迹才算美。可是,不得不承认这块粉色印记是美的!至少,在我这个来自异时空的女子眼里看来,它是真的很美!
转头发现身边的俊美男子也正望着我雪白玉腕上粉色月牙胎记时,我赶紧拨下袖子。
“墨熙。”他走至我身旁,眼神闪过一丝惊艳,瞬间即逝。我都怀疑是我看错了。可是,我分明看到的,他眼里刚刚有一抹惊艳。
他淡淡地重复道:“我叫墨熙。”
“你那手腕上的是?”他转头望向远山,淡淡地问我。
“只是胎记罢了。”
“四贝勒!”闻声望去,正是四贝勒身边的那两名侍卫。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我们跟前。
“四贝勒吉祥!”他们给墨熙行了礼后又向我打招呼:“姑娘!”
“免礼吧!事情都办妥了吧?”墨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向那两名侍卫问道。
“是。都办妥了。”
“那我们就送你回府。请问……”墨熙还没说完,我便知道他要问什么,便说道:“如今我暂住在——我忘记叫什么了。不过我倒是记得路。”我当然不是真的忘记了我住在权王府。只是我暂住在姐姐和姐夫的府上,总还是不要张扬的好。
虽然我很相信眼前的这个俊美男子。可是给权王府里添麻烦总是不好的。
“既如此,那我们就送你回去吧。”
我们一行四人,一路上也没再说什么。他们把我送到差不多到权王府时,我便停了下来。望向一边那挂着“福来客栈”几个大字的客栈,道:“我到了。”
“你住在客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啊!因为快过年了。我是随亲人到京城里来玩的。”我把刚刚来时在路上想到的托辞说出来。
“是这样啊。那你进去吧。我们就送你到这里,看着你进去。”墨熙轻轻道。
“我们还能再见吗?我还没好好逛过,我想你陪我逛一逛?”不知为何,一想到以后也许不会再见到他了,心里竟有种落寞之感。无头无脑的话没经大脑就冒了出来。
才和墨熙相处那么一会儿,竟会觉得墨熙和他那么相似。墨熙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那种轻松自在、温婉的感觉,和那个人太像了。
墨熙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明天能出来吗?如果你明天能出来。我便带你逛。”他微笑道。
“可是四贝勒!……”两个侍卫都是满脸惊色,其中一个侍卫话还未说完便被墨熙给打断——
“我自有分寸。”
“真的吗?!你会不会不方便呢?”“不会。只要你能征得亲人的同意,能够出来的话,我便带你好好逛逛这京城。”
“我一定能够出来!那明天巳时你在这儿等我成么?”我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兴奋道。
“好。你进去吧。”他也回我一个大大的笑容!这笑容,好看极了!
“记得哦!”说罢,我便转身向客栈内小跑进去。
在客栈里,我看到他们的背影远去后,出了客栈,转个小弯,便到了权王府外。
一到府门口,除了守门小厮之外,还见到有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厮正在焦急地等着。那小厮一见到我,便笑开了来,大声喊道——
“格格!!格格回来了!福晋!王爷!格格回来了!”他喊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行了个礼:“格格吉祥!”
“起来吧!”其实,我是很见不惯这些礼数的……太不平等了!他上前来,领着我往里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心情好,笑着问他。
“回格格的话,奴才叫小礼子!”
我才刚走了几步就看见急急向我走来的人。正是明沫和明溪!在她们身后,姐夫正扶着姐姐向我走来!
姐姐怀孕了,我还让姐姐为我操心!我差一点就见不到姐姐和家人了!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泛起了酸意,眼泪差点就要流下来!
“格格!”明沫和明溪她们一过来就把我抱住。“明沫!明溪!”我也开心地抱着她们喊着她们的名字。
“姐姐!”姐姐走到跟前时,我一下子扑到姐姐怀里。但是我的动作极轻,生怕伤了姐姐和她腹中的小贝勒或者是小格格。
“嫣儿!你可把姐姐吓坏了!”姐姐拉着我的手道。我分明看到姐姐脸上还挂着泪痕!
“姐姐!”我再也忍不住,轻轻地一把抱住了姐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姐夫在一旁也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