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吴山碍于青儿的话,又自知自己的身体,便连自家铺子也不去了,每日在家安心养病,渐渐开怀强健起来。这一日,门首小厮向他报说门口有个老头要寻他,自称是八老。吴山一惊,慌忙出门去见那八老,八老言说金奴如何思念,如何怨他不守信用。吴山思忖,自己前日生病不过是体虚之日做了不该做之事,如今身体强健起来,连大夫都说他比往年要强上许多,怕是没什么大碍,况且自己不端在前,如今又失约在后,委实无甚道理。所以吴山给了八老几钱银子,命他先去喝茶等着,他自去屋里,收拾了十两银子,又带了几两碎银子,去酒馆买些点心酒饭,唤了八公带路去会金奴。
到了韩家,一阵饮酒之后果又是一番云雨,吴山累将不过,睡倒过去。忽然见一和尚手执青莲禅杖,抬手便对他打将过来,吴山大骇,眼看躲将不过,青儿突然出现替他挨了一杖。吴山醒转过来,便觉得心狂跳不止,欲待站起,便有些发昏,金奴与他端些茶水点心吃了。休息了一会,吴山便要走,金奴还要留他,吴山因心狂跳未减自觉不好,挣扎着坚持走了。一回到家,果然卧床不起了。
再说那梦里青儿替吴山挨了一杖,扑倒在地,疼痛不过,呻吟起来。和尚看打错了人,急忙过来查看,青儿脸朝下并未看到和尚神情,只道他还要打自己,奈何动弹不得,只好忍着冷汗讨饶:“师傅饶命!”
那和尚说:“你为何突然冲将过来,白白挨这一杖,还害我打错了人,放跑了那魂魄?”
青儿忍痛倒吸着凉气,答非所问:“师傅,这不是梦里吗?怎会如此之痛?再说他怕是已经惊醒,我们怎么还在这里?”
“这是他的梦,并非你的梦,所以你觉得痛那是自然的。但是此时我们并非在他梦里,我是捉拿阳寿耗尽的魂魄的鬼僧,所以我们还能在这里。”
“是,师傅救命,我怕是要痛死了,我无魂魄可取,请师傅救命。”青儿求救之后,便昏了过去。
和尚将她翻转过来,大为吃惊:“青儿!”刚才青儿说话声音已经痛得变了样所以他并未听出来,可是青儿怎么会也听不出自己呢?难道是做了鬼僧之后,声音也变得阴沉起来了吗?
青儿醒转过来,背痛全消,看来不做人还是有好处的,认识的也都是神啊鬼啊的有超能力的,反正只要不受那皮肉之痛就是极好的。等等,吴山,忘了那倒霉孩子了。青儿舒展了下身体,立时去寻吴山梦境。
果然吴山正与那和尚纠缠,那和尚着青灰色僧服,并未披袈裟,但是手里的青莲禅杖颇为威严,此时正被吴山紧紧抱住,怕是不如此他便要吃那禅杖的打了。
“和尚住手!”青儿急忙喊道。
吴山闻得青儿声音,登时向她求救:“青儿救我!”
那和尚听到青儿让她住手,便松开了抓着吴山后脖颈的左手,将右手里的青莲禅杖从吴山纠缠的四肢中挣脱出来。
等到近处,青儿忽然呆了,这和尚虽则剃了眉发,身着青灰僧服,但是他面目清秀,虽然严峻冷毅,然则看向自己时似乎眼中还有丝温柔之意,这眼睛,“小白?”
“好在你还认得出来,我只怕做了鬼僧之后,模样声音俱变,你已经认不出了呢。”和尚笑着说道。吴山在一旁看得震惊不已,刚才这和尚还凶神恶煞,如何见了青儿竟温柔笑开来,那眉眼五官居然还如此清秀,不复刚才凛冽。
“可是,小白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才那个,方才,所以你现在是鬼僧吗?”青儿万想不到入个梦也能见到小白,看来两人缘分不浅。
“那个我自会告诉你,只是眼下我要先捉了这魂魄回去复命。”小白恢复了严峻之色,冷眼看着吴山,将吴山吓出一身冷汗,他慌不迭的望向青儿求救。
青儿看到了吴山眼中的惶恐,对小白说:“不行,这个人你不能带走。”
“青儿。”和尚眉头紧蹙,“你,你这是……”
“反正你不能带走他。”青儿坚持道,先过了这一关,慢慢再跟你解释。
“你……”和尚欲言又止,然则随即脸色不似对吴山般冷峻,亦不似刚才对青儿般温柔,只是黯淡了下去,声音也愈加低沉,“你果然要救他?”
“是,你不能带走他,我要救他。”自己辛辛苦苦守到现在,小白你当然不能说带走就带走。
“好,我放了他。”小白表情冷峻。青儿,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哪怕你守着的是别人。小白说完自己走掉了。
青儿对吴山道:“你先回去,我要去找他,等问清楚了我会再来找你。”说完急急的追着小白而去。
“小白!小白!”刚才明明是追着他的身影过来的,可是穿过一片墓地,她便看不见他了,眼下是片静谧的树林。小白,你怎么能把我丢下呢?你不是还要跟我解释还要听我解释的吗?青儿慌乱的走着,渐渐地迷了方向,身边忽然弥漫着鬼魅之气,这是在哪里?这些日子以来,她在众人梦里穿梭,虽然也有那做噩梦的,但是她常常是选那鸟语花香美梦之处栖身,还时不时的掺合两脚。一直以来,并未见过这么阴森可怖的景象气氛。青儿不由得加快脚步,认准地上一条杂草有被踩过痕迹的模糊小道走下去。
良久,她终于走出了树林,眼前是一片湖,湖水翠色,湖面覆盖着些荷花。奇怪的是,那荷叶并不胡乱生长,而是一片片相接,倒似平铺了一条荷叶小道一般。她顺着延伸的小道望去,远处薄雾中笼罩的好像是一座寺庙,这条荷道一直延伸到那里。寺庙啊,小白应该是去了那里吧青儿暗想。怎奈她怕水怕得厉害,这荷叶可真能承受的住她的重量,怕是小白是鬼僧,有些奇怪的法力才能过去吧。
青儿环顾左右,捡起脚边一块石头,扔到最近处的那片荷叶上,荷叶被石头砸进水里,那石头沉入水中,荷叶又浮了上来,叶面上裹着几滴水珠,愈发显得翠色诱人。自己怕是会跟这石头一样吧,湖中无船,四下无人,这可怎么办?她深吸口气,屏住呼吸,小心的伸出右脚点点那片荷叶,结果叶子果然又入了水,她忍着哆嗦,使劲压了压,根本感觉不到障碍,看来是不行的。这虽是条道,但并不是我能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