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唯放轻了脚步,几乎连呼吸都要再再放轻些。
重金属大门大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两个坐在转椅上的电脑工程师后。
林繁南的身高足有一米八七,只是单看一个背影便有君临天下之态。
纪唯的目光贪婪地在他身上流连,眼中凝结了一层薄泪。
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坚固,却在见到林繁南的那一刻,所有的骄傲都猝然轰塌。
分别的那天,她在候机室里等了很久,只因他们有一个最后见面的约定。
几乎是等到登机前的最后半个小时,他才来,她以为他不会来的。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冲出去,因为她分明看见他在风里的身影单薄了,原本合身的风衣也显得宽大了些,脸色苍白如纸,也没有正眼瞧过她。
可是预期的挽留并没有到来,他只是坐在了背靠她座位的椅子上。抽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雾绕到纪唯这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可也不愿挪动半分,也不愿开口说话。
纪唯记得他不抽烟的,可是那天她瞥到地上留了一地的烟灰烟头,那也不是他的习惯。
她以为她会流泪,可是她没有,内心反而出奇地平静。
还有二十分钟时,又一架飞机缓缓降落在飞机场上。
安检口在林繁南面向的地方,她拉着行李箱绕过林繁南往安检口走去。同时,另一个道口涌出来许多乘客,她清楚地听见一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她习惯性地顿了顿,又朝前走。
她知道他站起来了,因为她的目光从走向安检口的时候就没有离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她只能看见模糊的倒影,所以到了上飞机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再见过林繁南,更没有见过他在烟雾缭绕里紧紧锁住她背影的目光和似鬼魅的面庞。
许多东西,也跟着那倒影一起模糊了,就像纪唯模糊了林繁南去机场到底是为了见她还是去接岑溪,她也不知道前些天的挽留是不是他对多年前的弥补。
她只能在猜疑和一厢情愿中卑微地爱着林繁南。
他是她的王,她注定要跪服,只是她不想承认。
热泪缓缓淌下。
像是有所觉察,林繁南转过头来,看到了捂着嘴默默流泪的纪唯,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笑了笑。
纪唯擦干眼泪走到林繁南面前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会当真的。”
林繁南抱住了纪唯,身上清凉的味道让纪唯不由沉醉。他的的气息就撒在纪唯的耳边,有些痒痒的,又有些慵懒。
“如果你当真了,我们还是能回到以前的。”
又是借机挽留。
纪唯离开那个令她贪恋的怀抱,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起以前?我已经没有留恋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过去停滞不前呢?就算你要弥补,我也没有当年那么想要了。“
纪唯在心里劝说自己:其实你对他的心意已经淡了不是吗?只是过去太刻骨铭心让你忘不了而已,时间总会冲淡一切。
“你真的要这样吗?”林繁南不淡定了,“就为了所谓的耻辱感?”
“是!也许你觉得我既然爱你,为你付出一些就没什么,可是女人就一定要扔掉一切依附男人生存吗?我不要‘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还有,因为出身卑微留在林家就要受林老的羞辱吗?我做不到!”纪唯字字铿锵。
林繁南:“爷爷那边有我帮你摆平啊,再说你不是也有自己的事业了吗?你怎么就会认定我爷爷还是不接受你呢?”
“不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喜欢,就算那个人做得再好,也能被找到理由讨厌,而且我不要粉饰的太平。”
林繁南无可辩驳,怒极反笑:“那你还想怎样?”
纪唯淡淡地岔开话题:“不想怎样。你以后别老是不打招呼就闯进我公司,这样我会觉得你看不起我。”
林繁南已经有些恼怒:“你这是在讨厌我?我好歹帮了你一把你就这样对我?”
“如果你是真的不带目的地帮我,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纪唯轻描淡写地回击。
林繁南咬了咬后槽牙,的确,他做这一切有讨好纪唯的意思,但也不是全部目的。
纪唯的话太过绝对,让他感觉好似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十分不爽。
“你们两个弄好没有?”
他身后的两个电脑工程师还在窃喜,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突然林繁南这一声怒吼差点让他们从椅子上跳起来,战战兢兢地回答:“好了。”
“既然纪小姐不留我们,那我们就先走了。”说完,林繁南径直出了门,两个电脑工程师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纪唯随后颓丧地捂住脸,泪珠从指缝中一颗颗掉落,砸在地上。
她不敢哭出声,怕还没走多远的林繁南听见,那样一切都白费了。
直到现在纪唯才发现自己说出那些话用了多少勇气和力气,几乎让她筋疲力尽。
现在,纪唯只想对林繁南说,你有资本玩世不恭,而我踏出一步都是万分艰难,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林繁南再没来找过纪唯,第二天秦莫深就约纪唯吃饭并提出他已经在A市买了一所公寓,亲自设计了图纸,命人装修好了,让纪唯到那里去住。
纪唯欣然答应,毕竟住在酒店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