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芡实还陪着周瑾一块走着。然而，此刻的周瑾已然看不见她了，李芡实只得苦笑着陪着，只为了回去的路上周瑾不是孤身一人。
第二日，蛇妖穿着一身花姿招展的新衣裳，站在了李芡实的面前。而木苏晴则是小媳妇模样，给蛇妖端茶倒水，外加捶背按摩，直把蛇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木苏晴嘴里还在不断地说道。
“昨晚累着你了，是我的不对。你要吃点什么呢，我现在就去买。你乖乖在这里坐好了，知道了吗？”
木苏晴又再度啰里啰嗦了起来。
李芡实跟蛇妖不约而同地朝这木苏晴翻了个大白眼了。
李芡实在心底揣测着木苏晴与蛇妖的关系。两人的相处方式比旁人更亲密，似乎是情人的关系。但蛇妖不知道是生性冷血之物还是单单对木苏晴这样，爱理不理的。但是，李芡实又想到之前在洞穴的时候，蛇妖时不时便要用蛇尾卷着她一块入睡，难道是因为她是猎物的原因，才对她比较好？
“你要走赶紧走，碍眼。”
蛇妖话刚说完，又伸手拂开了木苏晴捏着他肩头的手，起身将木苏晴赶出了屋子，独留木苏晴在门外使劲地拍门。
李芡实在蛇妖起身推人的时候，她趁乱看见了蛇妖领口大开的胸前。那上面原本颜色艳丽的守贞砂不知何时起已经消失不见了，剩余的，只有光滑如雪的一截肌肤。
李芡实清咳了一声，不得不赶紧掐断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思绪。
等她回过神之际，李芡实对上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瞳。
那眼瞳翠绿地像绿宝石，漂亮至极，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蛇妖已经在李芡实发呆的时候便盯着李芡实有一会儿的时间了。
屋里沉默了片刻，蛇妖率先打破了此刻的寂静，嘴角微微上翘，徐徐说道。
“你不好奇，你如何能回来这里的吗？”
李芡实愣了下，听蛇妖这语气，似乎知道点什么，也许她还能回到自己肉身呢？李芡实这么一想，立刻就兴奋了起来，原本与蛇妖隔着桌子两边对望着，现在她兴奋地前倾了上半身，手忍不住扯住了蛇妖那同样闪闪发亮的袖子。
“你知道什么吗？有方法可以救我？”
她早就因为这个问题而惆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蛇妖却是抿嘴一笑。
“不，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有点好奇，当时你突然出现在河水半空中，还是以魂魄的模样，还是生魂，想必是用了什么法术才会出现的吧。”
李芡实连忙点点头。
“对，我借用了一个东西。”
此刻，蛇妖却告诉了她一件事情，让她大为震惊。
“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是我把你抓回来的。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当时没有那么做，我跟你以前，最初都是待在一旁看着，等待坐收渔翁之利，等那个怪物将那个男人拖走后我再下手的。那个怪物……我觉得你应该是认识的，它身上有你的气息……那怪物原本便是人，只是死后，过于执着化作水鬼，那水中的模样便是它死后化成的。”
李芡实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的是，这里面还是有一个故事的。
那个伤害了周瑾的怪物居然不是蛇妖而是另有其人？
蛇妖的后半部分的话，让李芡实不得不蹙起眉头，陷入了一阵深思中。
身上有她的气息？
李芡实想了半天，却突然想起了一个画面。
我的好妹妹啊，你过得可真不错呢，难为了我了。
居然是那个女人！
李芡实皱着秀气的眉毛，身体一僵。
“怎么会是她？明明……就是自己投河自尽的……居然会……”
会怀着怨气变成厉鬼。
李芡实喃喃自语地说道。
虽然李芡实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耳力惊人的蛇妖却听得一清二楚，闻言，眉头一挑，又是一阵冷笑。
“我猜你也知道是谁了。原本还想着抓住那个男人，吸取他的精气的，结果你出现倒是打乱了我的计划呢。让你逃到这里，还真是让我费神呢。”
蛇妖说着说着，嘴巴一张，那分叉的舌头已经从口中伸出来了，朝着对对面的李芡实而去。
李芡实没料到蛇妖会突然朝她出手，吓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正打算远离了蛇妖。然而，那紧闭着的大门已经被人从外面一脚踹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
门外站着的人是木苏晴，她手上还拎着热腾腾的玲珑饺还有香葱肉饼。在木苏晴身后站着的，赫然是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周瑾。
周瑾面上冷淡，只是朝屋内匆匆扫了一眼，冷哼了一声，缓缓说道。
“蛇妖，你有必要这么心急吗？能在我楼里吃人的，你还是第一个呢。”
周瑾这话倒让正与蛇妖紧张对峙的李芡实大为吃惊，她愣愣地转过头，看向门口边上站着的那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
蛇妖？
蛇妖来胭脂楼也不过是这一两日的事，从未在周瑾面前露过真身，周瑾这是从何得知的？难不成是木苏晴告诉他的？
周瑾狭长的眸子微微抬起，朝着发愣的李芡实轻笑了一声。
“我隐约看过这个蛇妖，在青窑镇出逃的那一日。他藏身在一旁候着。”
李芡实又是一愣。
居然连蛇妖都记得，却单单忘记了她的存在。
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面的蛇妖在这个时候冷哼了一声，收回了在李芡实面前摇摆着的舌头，抿紧着嘴，又恢复了刚才那个看似本性纯良毫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你们紧张什么，我不过是逗着她玩罢了，这点货色，还不够我塞牙缝呢。修为都没有，我才不屑呢。”
蛇妖又坐回了桌前的椅子上，优哉游哉地端着茶杯，一边朝门口呆站着的女人勾了勾手指。
“过来，不是买了东西给我吃吗？我快饿死了。”
原本挺正常的一句话，最后一句话却是嗓音温软了不少，连带着那眸子也带上了一丝丝若隐若现的媚意。
门口的木苏晴立马便迈开了步子，朝蛇妖飞奔而来。
狗腿子地将手中的热食一样一样地摆好，还洗好了筷子，放到了蛇妖的手中，一切就绪，就等蛇妖动手开吃了。
李芡实忍不住用手抵着额头，实在是不忍直视。短短两日，木苏晴已经全然打破了原先在她心底的印象了。那个斯斯文文，温润不多话，行为举止恰到好处的师姐模样已经荡然无存了。
剩余的，也就只有眼底出西施的情痴模样了。
半盏茶后，李芡实才闷闷地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了一半的话，能否继续说下去。为什么你那个洞穴的湖水会连接了这个世界？”
她询问的人是对面的蛇妖。
蛇妖这会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末了，还拿了木苏晴递过来的手帕斯斯斯文文地擦了下嘴角的油渍。翠绿色的眼瞳瞥了李芡实一眼，不由地说道。
“终于说漏嘴了是吧。”
“说漏嘴？”
李芡实狐疑地看着蛇妖，却引得蛇妖一阵嘲讽。
“我刚才问你是用了什么法术出现的，结果你还守着不肯说，现在倒是说了‘这个世界’。其实，你是用了溯回镜吧？除了那个烂镜子，我也想不出是什么了。”
这下惊讶的人除了李芡实，还多了木苏晴与周瑾。
李芡实还没开口，木苏晴已经争着问李芡实了。
“你有溯回镜？在哪里？让我开开眼界啊。”
说着，还扯住她的衣裳，手还探上了她的腰间。
李芡实使劲地抓住了那小偷行径的手，不得不坦诚说道。
“确实是用了溯回镜，但那个东西不在我身上啊。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溯回镜的？”
蛇妖那模样，似乎对溯回镜挺熟悉了解的，要不然，他也会像木苏晴这般惊讶了。这是没有见过只有耳闻过溯回镜的人才该有的表现。
不料，蛇妖轻抿了下嘴唇，分叉的舌头从唇缝里不时地滑出，给红嫩的唇瓣湿润了些许，李芡实才听得蛇妖这番说道。
“我对那破镜子了若指掌不是挺正常的吗？那个破镜子原本便是我的东西，只怪我当年贪嘴，中了那道人的诡计，吃了那下了迷魂散的肉馅，昏睡了几年，才让那道人盗走了那破镜子。”
蛇妖嘴里，左一句破镜子，右一句破镜子，已然引起了众怒。
李芡实可万万没想到，世间流传的宝贝在蛇妖嘴里居然成了一文不值的破烂东西，这让老头子听见了岂不是得吐血。
李芡实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又问道。
“那你怎么出现在溯回镜里了？”
蛇妖又是一副你是傻子的眼神看着李芡实。
“我可是谁啊？我本是修炼了千年的蛇，拥有穿梭数万年光阴的本领，不管是过去还是以后，哪个世界都是任我来去自如的。只是我没想到的是……”
蛇妖话顿了顿，又抬了抬眼，瞥了一旁的女人，轻皱了下好看的眉头，这才又接着说道。
“溯回镜的用料里添了我身上的鳞片，我能出现在溯回镜里不过是最自然的事，只是要看我想不想进去罢了。”
“这世间最不能改变的事，你可知道是什么？”
蛇妖突然厉声质问李芡实。
“我……”
蛇妖很快便打断了李芡实的话。
“我虽能穿梭不同的世界，但连我都无法改变的事，你居然异想天开想改变。这世间什么都能改变，就是人的性命不可变，该死的人还是得死。你这凡夫俗子居然妄想改变过去，救回这个男人，还真是痴心妄想了。”
李芡实已经瞠目结舌了。
她没想的是，蛇妖连她做过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蛇妖的手毫不客气地指着门边上的周瑾，眼底的不屑对上了周瑾一双冷淡的眸子。
李芡实半天没说得出话。
她愣愣地瞅着眼前的蛇妖，又看了看那周瑾，才闷声说道。
“可你还是救了我啊。我原本不是该死在溯回镜里的吗？”
她用自己的命去换了周瑾的命，她早就接受了。
蛇妖怒意不减，咬牙切齿地朝李芡实吼道。
“谁叫我着了一个女人的道，关键时候下不了手！我若是早知道你干的事，我就不会救你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谁都记得，却独独忘记你吗？”
李芡实摇摇头。
“请明示。”
“那是因为你改变了他要面对的事，镜子碎了，他关于你的记忆也都跟着镜子一块不见了。这辈子，他是永远都不会想起你的。所以，你死心吧。另外，我不得不残忍地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等的那个老头不会回来了。”
李芡实一愣，快速地冲上前，揪住了蛇妖胸前的衣服，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狠狠地说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老头子怎么不会回来了。”
蛇妖却丝毫不在意李芡实这么无礼野蛮地对待他，勾唇淡笑。
“你原本就要随着镜子的碎掉永远地被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慢慢地死去的。但是，我却救了你。救了你，就意味着有人要去死了。我是死不了的，那个帮你进入溯回镜的人必定要死。那老头我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早就在离开这个镇子的七日后死了，作为坏了天道的惩罚。”
李芡实不禁松开了蛇妖，浑身无力，双腿发软，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