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回到杏园，佟素娘遣下所有的人，只有她两人在屋内。
江婵笑了笑：“夫人心急了。我可是有条件的！”
佟素娘也笑了：“我早看出你和她们不同，我还以为侯爷终于找到可心的人了。说吧，就算你是要侯爷夫人的主位，我亦可让给你！”
江婵摇手：“夫人这岂不是把我往断头台上送，侯爷待夫人情深意重，岂会让我一个小丫头坐了你的位子。”
佟素娘诧异：“那你要什么？”
江婵想了想：“我要钱。事成之后，我要夫人许我黄金百两！”这么千里迢迢运送粮草是不现实的，只要有钱，在哪里买不下粮食。
佟素娘皱眉：“我哪来那么多黄金。就算整个侯府也不见得一时半刻就能拿得出来！”
江婵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相信只要敢想，就肯定能办到。夫人也可和侯爷商量商量，堂堂一个永敬侯爷，区区百两黄金都拿不出来吗？”
佟素娘道：“你不是说要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又岂可告诉侯爷？”
江婵一笑：“夫人真是个规矩人，为何要告诉侯爷咱们的计策。难道不可以说我是夫人失散多年的妹子吗？夫人是老侯爷十年前收养的，忽然多出个妹子来也不足为奇。凭侯爷对夫人的宠爱，你开口说妹子这些年艰难，要些钱财补偿，我想侯爷是不会拒绝的。”
佟素娘愣住：“你就这么肯定？他对我宠爱吗？”
江婵看着她：“夫人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偌大一个侯府，唯独这杏园里用的是御赐的贡品熏香，侯爷这些年是纳了不少姬妾，可是为什么却一个也无所出？这杏园前前后后都有侯爷的人在守护着，根本没有人敢打扰。就连阿窈小姐，侯爷爱若至宝，那不是爱屋及乌，又是什么？”
佟素娘手里的帕子绞在了一起，薄唇紧咬。
江婵继续道：“难道夫人决定帮助侯爷，不正是因为这么多年侯爷的这份心吗？”
佟素娘眼眸里泛起了清泪：“原来我是在自欺欺人。”
江婵似乎也感同身受：“夫人是心地善良的人，侯爷用情至深，焉有不感动之理。可是二公子却是夫人心中的那颗青梅，舍不掉，忘不了。若是伤了她，只怕夫人这一世难以心安。”
佟素娘看着江婵的眼眸里也多了几分异样：“江姑娘，我看你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怎么能如此洞察人心？难道曾经亦有刻骨铭心？”
江婵微微一笑，仰头挥掉眼底的泪意，略叹了一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夫人若答应我的条件，江婵定会想办法保得两方平安。”
佟素娘终于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夜深露重，杏园里香气依依，夜风沉沉。
侯府前厅书房，新任侯爷汤还看着墙上的画像，眉头深皱。
“三弟已经出发了？”
“是！”
汤还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几位属下：“他带了多少人马？”
“全城倾巢而出，人数共总不超过两万！”
汤还脸上有一抹淡漠的笑意：“他是不打算回去了。他恨我，恨了这么多年。”
统领韦骧道：“侯爷，三公子倒是不足为惧，只怕伏峦将军。。。。。。”
“我知道。”汤还脸上是浓浓一层疲倦，他累了，真的累了。
几个属将纷纷相顾：“侯爷，请万不可懈怠啊！”
汤还笑了：“懈怠！呵呵，我倒是想懈怠，可我现在有懈怠的资本吗？他们都是本侯的弟弟，本侯的亲弟弟！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做这个侯爷！”
属将恐慌，忙道：“侯爷万不可做此想！稍一心软，只怕就是死路一条！”
汤还摇了摇头，闭上眼来。
门外侍卫报：“侯爷，夫人求见！”
汤还的眼缓缓睁开，唇角带了一丝笑意，对众人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这。。。。。。”这些人显然有些迟疑。
汤还怒而拍案：“都给我出去！”
众属将这才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
门一声轻响，佟素娘手捧托盘走了进来。
汤还闭着双目，靠在椅子上一手托眉，正是郁结不开。
“你是来劝降，还是来让我手下留情？”他冷冷地开口。
佟素娘放下手上的托盘：“在你心里，我一直是在他们一边的吗？”
汤还冷冷地睁眼：“难道不是吗？当年我一时气盛，向父亲要了你，呵，其实我知道，你早和二弟有来往。可是，我放不下。。。。。。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你才八岁，却那么倔强，倔强地不吃我施舍给你的食物，还狠狠地咬了我一口。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心里不可能再有别人。”
“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汤还轻笑一声：“还有意义吗？在所有人的眼里，阿成才是父亲最宠爱的儿子，他长得好，本事好，又聪明。你选他，没错。”他忽而仰起头，“可是，你知道吗，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我当时没有娶你，他现在还是我的好弟弟。阿成是，阿希也是，还有阿云。如果今天，你是来劝我降了他们，我答应你，这个侯爷我不做了。”
佟素娘含泪笑着，伸手抚上汤还的眉宇：“不，永敬侯爷只能是你！”
汤还看着她：“这样我并不快乐。”
佟素娘纤长的手指划过汤还的眉宇，又沿着他挺直的鼻峰向下，点住他的唇：“因为。。。。。。。你善良，因为。。。。。因为你心里有他们，因为只有你坐了这个位置，他们才能好好活着！”她缓缓蹲下身子，靠近他的怀里，“你忘了吗？父亲临终的时候指着你，他说还儿啊，你要好好照顾弟弟们，你是哥哥，这个侯位是你的。父亲说得没错，今日你降了他们，可他们却会无休止地争斗下去。阿成阿云和阿希都是野心勃勃的人，他们不会甘愿臣服于任何一个。侯爷，你懂吗？”
汤还闭上眼：“可是，我不想对他们下手，不想。。。。。。他们为何要如此逼我！”
佟素娘倚在他怀里：“侯爷，有我呢，我会帮你的。”她站起身来，端起汤碗，“身子要紧，你不要累垮了。我给你熬了参汤，来，趁热先喝了吧！”
汤还接过她手里的汤碗，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忽而闪过一丝笑意：“素娘，只要是你让我喝的，就算是毒药，我也甘愿。”说完，一口气喝了下去。
佟素娘早已泪流满面，看着汤还晕倒在桌案上，手里的汤碗砰一声脆响落在地上。
解下汤还腰间的兵符，佟素娘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婵儿，外面的事，就靠你了。”她将兵符交到了江婵手上。
江婵点头：“夫人如此信任我，我岂敢有负！”
佟素娘笑了笑：“我这就去陪着他，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陪他一起。婵儿，若是我有个万一，阿窈就交给你了！”
江婵看着她：“夫人，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是成是败，都在明日了。
当天晚上下起了瓢泼大雨，一阵阵坠地的轰响包围了整个伯阳城。
黎明时分，天放晴了，除了满地湿痕，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汤云带着两万人马浩浩荡荡进了城门，没有丝毫的阻拦，甚至连守城的将士都没有询问一声。
一行人马径直到了驿馆，便有汤成手下人前往密谈，直到下午时分才出来。
稍候侯府下人过来传话，侯爷晚上在府中设宴为三公子洗尘接风。
汤云应下，一脸阴霾。
汤还，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三公子，当真要去赴这鸿门宴？”却见踱步而来一个小后生，面庞含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