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如丝的雨下了一阵子之后便停歇了,树林经过雨水的洗刷后犹如未经雕琢的璞玉静静地卧在大地。穿过树林,一眼就看到了小城,叫卖声、马声不绝于耳。这座城市虽比不上大城,但也初具规模,不是小镇可比拟的。
城里最热闹的大概不是街市,而是赌场。嘈杂的声音夹杂着骰子声、吆喝声、亦或是对骂声,甚是热闹。突然,门口拥挤的人群向两边分散开,一个人像坠鸟一样从里飞出,重重地砸在地上,他尝试着撑起上半身却无力地摔倒。门口重新聚拢的人群再一次散开,几个扈从模样的人凶神恶煞地拿着棍棒走了出来,衣着华丽的男人被他们簇拥在中间,他们在那人面前。
这男人矮矮胖胖,四肢粗短。他一脚狠狠地跺,在地上那人刚刚抬起的头,揉搓着,只踩得血肉模糊。男人仰头望着天,笑着说:“小子,你欠我荣德赌场多少钱,你是在清楚不过了。但如今你不但偿还不起赌资,还偷钱出老千,我荣德赌场容得下其他人却容不得你这种人,胆儿挺肥啊!绕是皇朝律例明文规定不得致人伤残,大爷我今天也要让你尝尝苦头。”他停顿了一下,听5着人群的窃窃私语,不一会人群中发出了声音“打死他!”“对!打死他!”越来越多的人喊叫着,声潮一浪叠过一浪。
这种唯我独尊的快感充斥男人的全身,他恨不得多有几个人来找茬,但又有几个人敢呢?随后,男人大喝:“打,给我打残他!”几个扈从一拥而上,末端箍有铁环的,腕粗的长棍疾风骤雨般打在身上,众人幸灾乐祸地看着此起彼伏的棍子落在那人身上,甚至还有人叫嚣着朝脑袋打过去。而地上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哼一声,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不要命似得喷出来。
男人力度倒也拿捏得准,不一会就叫扈从退下站在他身后。男人走至那人面前,众目睽睽下解开裤子,黄色带着骚臭味的液体淋在那人头上背上,赌场的人一片欢呼。男人边撒尿边慢条斯理的说着:“付愁是吧!今天大爷就替你改个名,你给我记着,你以后的名字就叫付钱,你随时都要给老子记住,你欠老子钱。哼!”男人意犹未尽地抖了抖胯,系好腰带,踩在那人身上走向荣德赌场,有折返回来,一口浓痰吐在那人脸上。
人群渐渐散开,那人过了不久,便爬了起来,嘿嘿一笑,抹了抹脸没事似地溜进小巷,把藏在衣服里的垫子扯了出来,扔在地上。他随手拭去脸上的液体,甚是狰狞。不理会身上的骚味,抛了抛手里的荷包笑道:“有酒喝了。”说完便直奔酒坊,路上的行人纷纷掩鼻厌恶地避让开来。
夕阳已被大地吞噬了近一半,昏黄的日光披拂在大地上,付愁穿着肮脏不堪的粗布衣裳,摇摇摆摆走回村子,他拿着酒葫芦一步一口,不理会行人目光,仰天怪嚎一声,高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愧是孟圣人孟大哥,与我乃知音啊。好酒!好酒!”他前一句后一句不搭调地走出了小城。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用力地在耳边摇了摇,耳朵贴在葫芦上听了一阵,愤怒地重重摔在地上,不解恨地用力将它踩得四分五裂。破口大骂:“娘的!什么垃圾,这么难喝,杀千刀的鸟老板,又给我掺和水,等我修妖后,非得把你先那啥,再关起来给我酿一辈子的酒,到时候我他妈就有喝不完的酒,喝一碗~倒一碗~嘿嘿……”
付愁边意淫边向着村门口晃晃悠悠地走去。
村门口,一道倩影在那焦急地踱着步子,看到付愁打着酒嗝胡言乱语地走过来,她火急火燎地走上前,有退后捂着鼻子嗔道:“你摔粪坑啦,这么臭,去去去,洗个澡跟我回家吃饭。”
付愁白了一眼,赶苍蝇似得挥挥手:“要你管,你管得着吗你,难怪没有人娶你!”
“你!”女人一顿,“好!我管不着,你自己爱咋咋地!”她此时看见付愁继续往前走,身影逐渐隐没在村后深山里,本欲开口阻止的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狠狠一跺脚转身向家里走。还细细碎碎的说叨着:“让你说我嫁不出去,自己到那里摔个断胳膊断腿,吃吃苦头!”一边念叨一边打开家门,不久便升起袅袅炊烟。
琼山,峰顶站着一个少年,少年身上
散发着一股骚味,一身粗布衣裳打了几块布丁,显出了他的落魄,他闭着眼,昂首感受着月亮清冷的光芒。
“大长老,你赶尽杀绝,废我修为杀我爱人,从今以后我抛弃宇文之姓,更名付愁,我发誓我一身只为报仇,此仇不报灵魂焚尽,万虫蚀体,海龙老狗,洗净脖子等死吧!”
一幕幕回忆如同电影倒放在付愁脑海里,他身体颤抖着,十指狠狠扎进手心。
“海龙老狗,你恐怕没想到吧!原本应该在空间裂缝中粉身碎骨的我却降临妖界转世修妖,更与你修仙界势不两立。”
“杀了一辈子的妖,却转世为妖,真是莫大的讽刺,若我能卷土重来,真期待你的表情。”付愁喃喃道。
但转世修妖谈何容易,穷乡僻壤里是找不到品质好的妖丹,就算得到妖丹,也不知前世灵魂是否能与妖丹完美契合,也是难上加难。
他堕落了,整日浑浑噩噩,酗酒、扒窃、打架。他彻底地放弃了。
曾几何时,他意气风发,征战八方,却落在奸人手里,败得如此下场。
付愁怒吼着,他不甘心,他还没有复仇,他还有约定没有实现,今天他彻底癫狂了。
他握拳重重的砸在树上,手关节蹭破了皮,渗出鲜血印在树上。他不理会手的剧痛,连续数拳后,他头磕在树上,缓缓跪倒在地,一下又一下地锤着土地,一滴滴泪水滴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甘地怒吼,猛地撕开衣襟冲下山坡向着树林狂奔。
森林里,付愁的身影横冲直撞,荆棘撕碎了他的皮肤,在他身上划拉出一条条大口子,勾留下一条条肉丝,血液从伤口渗出,他毫不理会,疯狂地向前奔跑,直到砾石绊倒他,激扬起阵阵尘土。付愁翻过身,面朝苍天,大口大口地喘息,泪水从眼角滑落。想起从前的一幕幕,他悲愤地嚎叫,蜷缩在地,双手不停地砸着脑袋,嚎啕大哭。
“唉——”
苍老的声音从树后想起,老者佝偻着腰从树后蹒跚走出。
“何必呢?为什么放不下仇恨好好活着,曾经的天才哪去了?”
付愁没有睁开眼,喃喃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曾经的天才只是权利争夺的一颗棋子罢了,现在狡兔死,自然走狗也活不了多久,这世上,多的是天才,但真正脱颖而出的又有几个?”
老人再次叹了口气,说:“想复仇吗?”
付愁猛的睁开双眼“想,每念及此,我全身犹如蛇虫蚀咬,报复不得。”
老人再次说道:“哪怕与魔鬼做交易?”
“哪怕与魔鬼做交易,只要手刃仇人,别说魔鬼,就是被天地人所不容,也要报仇。”
老人诡异的大笑,沉声道:“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愧为选中者,交易成功,这个,是给你小小的礼物!”
干枯的右手从衣袖伸出,缓缓摊平右手,一枚灰色的珠子躺在手心,灰色的雾气缭绕于珠子四周,散发着淡淡的阴冷。付愁站起,一把抓过,显然他认得此为何物,只是不会分辨。
“妖丹?”
老人咧嘴一笑:“是又不是,待你融合后,我还会来找你的,到时你就会知道,与魔鬼做交易是很危险的。哈哈哈——”老人身体犹如飞灰,一阵风吹过,便逐渐分解消失。
付愁看见这一幕,固然惊讶万分,但仍想着什么。
“魔鬼呢!或许真能助我灭了宇文家,就算生不如死,又有何妨?”
付愁狠狠攥着妖丹,妖丹仿佛有了生命,闪烁着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