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月浑身一颤，慢慢抬起头，激动地望着她，满眼期盼：“能让我再像以前那样叫您一次吗？”
“当然可以。”
“秋子，对不起！”童月失声痛哭起来，哭出了多年的悔恨，哭出了多年的压抑，哭出了多年的情谊。
慕容婉秋觉得心里有火在烧，热热乎乎的，动情之下竟将她揽入怀中，不料却被挣脱：“奴婢身子脏，不配碰大小姐。”
命运的捉弄和尊卑的差距已然让她们不可能再走在一起。慕容婉秋不再看她：“回翠石峡自生自灭去吧！”
童月惊诧地问：“您不杀我？”
“从这里传出消息也不是容易的事。”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永远不要再碰见您。您是我的克星！”带着终于解脱的幸福笑容，童月撞向了右侧的坚硬峭壁，立时头破血流，倒在血泊之中。
一个美丽的年轻生命就如此消失了，周围平静依旧，仿佛她根本不曾存在过。慕容婉秋闭上眼睛叹道：“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的命运永远也不要再牵涉这么多人。”
“小姐，您惩罚我吧！”可轩跪着哭泣起来。
慕容婉秋将她扶起：“欺主是死罪，可如果世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我，身边连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那么受惩罚的就是我。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品尝那种憋闷孤寂的痛苦滋味吗？”可轩破涕而笑。
从黑谷出来的慕容婉秋久久不能平静。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本无差别，但自从呱呱坠地，一切的一切便随之改变。有人注定为了能痛苦的苟活而失去尊严，也有人注定为了有尊严的好活而不尽痛苦。黑谷里的人属于前者，而她属于后者。总而言之，人只要活着，就永远会有痛苦。
每当遇到解不开的心结时，慕容婉秋就喜欢找圆空大师谈天。或许她觉得只有在佛祖面前才能得到真正安宁。这是她的习惯。圆空大师双手合十：“慕容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的确有些事，却不知从何说起。”
圆空大师指着案上的笔墨道：“您不妨写下一字，让贫僧猜猜看。”
慕容婉秋随手写下“弦”字。圆空大师当即解释：“‘玄’即黑，而‘弓’暗喻强力，又出自慕容小姐之手，看来问题出在黑谷。只是弓虽摆出，却难拉开。”
“大师真是一语中的。如今叶家已经垮了，誓言成真，可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感到无所适从。”
“这正是仇恨的奇妙之处，也是人性的奇妙之处。人本性就具足万德万能。它灵明洞彻，湛寂长恒，在圣不增，在凡不减，与佛无二。但由于无始以来被妄想执着掩蔽了本体，使具足的德性不能够显现。这好比蒙上尘垢的镜面，失去了固有的光明，但是其原具的光明并未因此损减。一旦揩去尘垢，光明依然可现。您对叶家的怨恨就仿佛这尘垢，已经遮盖了原本光明的心。若想重获光明，您就需要放弃怨恨，不要太勉强自己，也不要太勉强别人。”
“多谢大师指点。”这一刻，慕容婉秋甚至冒出了“揩去尘垢”的念头，但她怎么可能因为心软而丢弃坚持十年的誓言呢？何况黑谷囚犯是绝不容许被释放的，除非她已经真正地独掌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