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碧沙岗公园人影渺渺,清微湖畔,陈老爷子正在陪江城练习太极推手。但见两人进退间颇有韵律,双手在胸前划着各式各样的大圆小圆,一时间纠葛在一起,难分难解,似看不出高低上下。但看两人神情,江城表情严肃,时而蹙眉,手上动作也或有微微停顿;而陈老爷子则一直面带微笑,时不时微微点头,顿时高下立判。
自从突破炼筋境界,老爷子这些日子来一直潜心修炼,前日终于在识海凝聚神念成功,真正踏入了炼髓境界,成为宗师级别的高手。随着境界提高,心境自然上升一个台阶,整日乐呵呵的一脸慈祥,人也越发的内敛,走在人群中就仿佛普通老人一般,不露一丝峥嵘。
眼见东方渐白,旭日将出,两人自然而然的停下推手,面向东方以太极桩站立,入定,随着太阳大放光华那一刹那,吸收太阳紫气,培养识海神念。
良久,陈老爷子从定中醒来,睁开双眼,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老爷子看着旁边点点头,道:“江城,这段时间,你的无极桩,太极桩都已经入了境界了,很是不错,并且太极十三势也完全入手了!”
江城收了笑道:“都是老爷子教得好!”
陈老爷子笑笑,接着摇摇头,道:“可惜武当太极十三势,只是太极拳最早的雏形,虽然其中的五行八法,包括了太极拳中的各种变化,然而终究是防守有余,攻击不足;强身健体尚可,克敌制胜不足远矣!”
江城点点头,昨天和伊藤静美比试的时候,他这种体会最是强烈,虽然能够依靠武当太极十三势立于不败之地,然而却缺乏克敌的手段,所以只能够维持不败而已。
老爷子又道:“现如今,天下太极分为陈杨武孙吴等若干家,虽说天下太极亦一家,大家的基本理论都是一致的,然而却各有侧重,各有所长。而我们陈氏太极自太祖长拳而来,实战性强,其核心理论便是太极缠丝劲。我陈式太极拳曰:"太极拳,缠法也",也就是说,如果你不懂缠丝劲,尽管动作造型一样,但实际练的并不是太极拳。”
老爷子越说越激昂,眼中神光隐隐,看着江城道:“你虽然算是太极入门,然而在使用太极缠绕上却完全是下意识的,不成理论体系,更不能将之运用到杀伐克敌之上,不知你愿意学习我陈式太极的缠死劲么?”
江城心中一振,惊喜道:“老爷子,你是要收我为徒么?”
老爷子点点头,伸手拉住就要拜倒的江城,笑道:“算了,我们也算是忘年交了,现代人也不用讲究那么多,你也不要叫我师父,心中记住我就是了,还和以前一样,叫我一声老爷子就行了,听着更加亲切!”
“是,老爷子!”江城欢喜不已。
“哈哈哈哈!”看着自己的徒弟,老爷子也是颇为得意。
笑了片刻,老爷子道:“来来来,学缠丝劲之前,你先感受一下真正缠丝劲的威力!”
江城也不再客气,脚下稳住,和老爷子再次推手,刚刚碰到老爷子的胳膊,江城顿觉不一样,这次江城微微发力,便忽然感觉老爷子体内那渊深如海的内力,胳膊接触的地方猛然出现一股极强的粘力,仿佛大海的漩涡一般,任凭自己怎么也难以挣脱。
江城大骇,刚刚要运力挣脱,便觉那股力量瞬间收敛,接着将江城甩了出去。幸好老爷子手上留情,不然这胳膊估计就得断了。
江城一脸的骇然,没想到炼髓境界的高手,居然如此厉害!高深莫测。
老爷子仿佛知道他的想法,道:“不用羡慕我,以你的天赋,相信不用二十年,便能达到我的境界!”
“好了,今天我先初步为你讲解下陈氏太极缠丝劲的练法。注意听了,陈式太极拳“缠丝劲”又叫“缠丝功”,是陈式太极拳运动内缠外绕相结合的总称,也是陈式太极拳的灵魂所在。
《拳经总歌》中云:“纵放屈伸人莫知,诸靠缠绕我皆依”,集中体现了陈式太极拳运用缠绕运动的特点。
后来陈鑫先祖在《陈氏太极拳图说》中概括道:“太极中分一气旋”,讲的则是运气的法门,……”
清微湖边,师徒两人一个讲的精彩,一个听得入神,讲完之后,江城又将不解之处请教,陈老爷子则边讲解,便动手演示,两人边讲边演练,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眼见得意弟子已经能够熟练施展出缠丝劲,老爷子心中叹道:“真是奇才,奇才,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领悟到缠丝劲的用法!”
中州大学附近某小区,楼房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房子,外面刷了一层橙黄的涂料,在太阳下显得既苍老又温馨。
陈老爷子便住在这里。两室一厅,厨卫,书房,卧室,一应俱全,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房内书架上摆得满满的,多是军事和武术方面的书,也有关于书法和历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太极”两字写得杀气腾腾,神采飞扬,欲跃壁而出,这是陈老爷子的手笔!书桌上,铺着一张毡子,上面是一张上好的宣纸,纸上压着青龙镇纸,老爷子正挥笔泼墨,笔走龙蛇写着一副对子,江城在一旁伺候着。
片刻,老爷子将笔放下,端详了片刻,笑道:“怎么样?还看得过去吧!”
江城啧啧赞道:“大气磅礴,神韵内敛,老爷子的字可直追颜鲁公了!”
老爷子对自己的这幅字也十分满意,摇了摇头,也不辩驳。
上面写着:“朝采紫气养精神,晚诵黄庭修长生!”和墙上“太极”相比,越发的功力深厚,含蓄,内敛,古朴大气。
老爷子踏入炼髓境界后,心境提高,字如其人,书法自然也跟着上了一个台阶。很多人大概都有这样的经历,长久不写字,猛然提笔写字的时候,会忽然发觉自己的字有了进步,不觉欣喜非常。其实是因为人本身有了成长,虽不练字,字也随着不知不觉提高了。这便是字如其人的道理!
老爷子从卧室出来,将手中的一本书递给江城道:“这本关于缠丝劲运用的书,你拿回去好好参悟一下,有不明了的尽可以来问我。”
江城接过来,书页已经泛黄,看来年头不短了,书很薄,几十页而已,扉页上写着真体字“陈氏太极精要”,翻开第一页,行书写着“陈氏子弟珍之慎之,落款:陈发科。”以后每页都绘有图形,红线勾勒运气方向,旁边用毛笔小楷做注释,讲解缠丝劲的运气法门及其妙用!
略一浏览,江城便觉其中果然是颇有奥妙,心中欢喜,不由感激道:“谢谢老爷子!”
陈老爷子笑道:“希望你回去后,用心揣摩,这才不辜负我一番苦心。”
江城点点头,感觉手上这书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书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