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连子珈随手丢给那小二一两“雪花银”。小二惊呆了,他自出生以来就只见过不超过十次真的雪花银。晋周的银子分为四种,第一种是寻常百姓用的散银,也是最常用的银子。第二种比之第一种来说较少见,整银,只有家境比较富裕的人家才拿来用作日常花销。第三种便是晋周五姓中的人才能使用的雪花银。至于比雪花银更稀少的金沙银,许多江湖人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望着那小二直直的眼神,连子珈本想臭他几句,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说几句奚落他的话。
“姑……姑娘,您看,我们这做小本生意的,这整整一锭雪花银,我们也没法子找开呀。您看看还有零钱没有?”他说的是实话。碎银和整银之间是十两的兑换,整银和雪花银又是十两的兑换,这样下来便是两个零的差距。
连子珈望着那安静躺在破木桌上的白花花的银子,忽然道:“不用找了。”
小二先是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随后飞快地把雪花银往兜里一揣。整个动作奇快无比,连子珈只是一眨眼,那锭银子便不见了。那小二把银子收好之后,还担心地四下望了望。连子珈知道那小二是担心让大掌柜看见,好让自己能拿到上百两碎银的差钱。
只是连子珈还不知道自己平时随身带着的雪花银,每一锭都意味着一户寻常人家稳稳当当半年的开销。连子珈瞧着那小二,道:“喂,你过来。”
小二实在搞不清这美若天仙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总之五姓中人他是惹不起的,便点头哈腰道:“小姐,您有什么尽管吩咐。”
连子珈故意警惕地低下头,压低声音,道:“我是白莲郡主,连子珈。”
离开那早餐铺子,连子珈身后便开始跟着无数尾随者。有的水平低些的,只知道拿个画卷挡着脸,在几根木柱子后面躲躲闪闪,让人想不发现都不行。另有些高明的,不动声色,只是紧紧尾随着。可能也有高人,连子珈可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他们正跟着自己。
出现这么多尾随者的原因相当简单。五姓之首的连家独女,以狠辣强权,心机过人著称的白莲郡主孤身一人出现在离帝都晋周郡百里之远的阳泊郡,谁都会忍不住好奇心来关注一下的。
可连子珈就那么若无其事地在不少人的注视下左瞧瞧,右瞧瞧,最后拐进了一家客栈。
“这位大哥,你哪里的?”连子珈进了客栈后,跟踪着的人离开了几个,却也还剩下五六个。其中一个种地模样的青年人瞅了瞅附近的一个看样子也是跟着连子珈来的中年人,问道。
“我是阳泊本地人。小伙子,看样子你不是这里的人啊?”
那青年憨憨一笑:“您咋瞅出来的,我是暮陵人。”
那中年人点点头:“暮陵,其实是个好地方啊。”
年青人摇头埋怨道:“哪能呢,小破地儿一个,穷得要死,不然我也不会丢下老婆孩子上阳泊来谋银子。”
那中年人听了,点了头点,随即又摇了摇头。
年轻人又想说什么,可却被中年人接了话茬:“你看,那女人真的是白莲郡主连子珈麽?”
青年人道:“不然呢?”
中年人道:“连家枝系庞大,白莲郡主更是高高在上,日理万机,平凡人家怎么可能得以一见?”
那青年支吾道:“这……可是……她自己不是亲口说了么,而且我看见了,她用的是真的雪花足银。”
“那你打算怎么办?还要等下去麽?”
青年人却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而已,她是不是郡主,其实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
“可万一这次连子珈是为了什么利害大局来阳泊的呢?你就不希望能从里面捞点好处?”这中年人话说得再露骨无疑。
“那万一那女人不是真的郡主呢?”
“你想啊,如果她不是真的连子珈,那么她在公众场合暴露这个假消息,又是为了什么呢?”他话说得慢悠悠的,和说书总要吊那么一段的说书先生一样。
青年道:“这些人的事,我这种市井小人还是少知道得为妙。”说罢不再听中年人的话,起身作揖离开了。
那中年人见状却是一点遗憾的神色也没有,反而起身去街边的一个酒肆点了壶酒,正对着连子珈进的那家客栈门口坐下了。
从早上到晌午,再从晌午到傍晚,见连子珈在的那家客栈仍全无半分动静,她人也是没有再出来过,跟在后面想一看究竟的人也都渐渐散去,但那个中年人却始终没有离开,而且从表情上看毫无半分着急的样子。
此刻的阳泊已是进入一天中人们活动的最后时刻,归巢的乌鸦在树枝上呜哇呜哇地叫着,路人匆匆赶回各家吃晚饭,暂时结束一天的辛苦。
“客官,您看您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咱小铺子此刻怕是到了打烊的时候了。”酒肆的小老板悄声提醒他。
可中年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顾凝神远望。那老板刚想再说什么,哪知他忽然又开口道:“我倒是没什么要的。可倒是你,在房顶上呆了这么久,喉咙怕是快被太阳晒得冒烟了吧?”
那老板正觉得惊奇,不知他究竟在和谁说话,忽然间只听有衣袂翻飞声,接着眼前已经立着一个身姿婷婷的人影。
“你这是玩的哪出?”明明是这个女子来的奇怪,可此时她却先开口质问那中年人。
“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呢,想不到这跟踪了我几天几夜的是未央你啊!哎,老板,来壶最好的酒!”那老板一听,虽然时候不早了,但也不会不做已经上门的生意。
想不到那从屋顶上掠下的身姿轻盈的女人正是素未央。
“作为连府重金从素心门聘的镖师,我必须寸步不离地保证你的安全。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中年人听了奇道:“镖师?你在走甚么镖?”
素未央道:“你这个人估计就是一趟全天下最难走的镖了。”说罢警惕地抬头四下望了望,抓起那人的手道:“走,到别处去和我说清楚你究竟在想什么。”
那中年人却忽然间变得扭扭捏捏:“哎别,别……”
此时那老板端着酒来了,却正好看见一个模样漂亮的女人冷冷地拽着一个模样粗陋的中年男人走。
“客官,你的酒!”素未央全似没有听见,只是那个中年男人勉强回头道:“眼下是……是喝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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