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余戚终是见着了刘季,如今他意气风发,脸上带着些英气,笑容也比之前看上去要正经些,余戚不禁有些恍惚,眼前的还是刘季么?刘交看见了余戚眼中的恍然,心中微觉不悦,往余戚碗中夹了些菜,“姐姐多吃些。”
余戚回首看了看他,点头笑着,“以前可都是我说这话呢,如今倒是换过来了。”
刘父脸上也是和蔼的笑容,“交儿如今懂事了,哈哈。”
刘交难为情似的笑笑,埋头吃饭。余戚便一直同刘父谈笑着,而其余的人则多是沉默,晚饭结束,余戚感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脸上的肉都有些酸疼,饭罢本是有奴婢收拾的,余戚笑笑从她手里接过,刘父只是笑笑不语。
刘交被刘季叫到房中议事,刘父带着两个孩子在院中歇息,而吕雉则缓步来到厨房,瞧着忙碌着的那人,“他还念着你。”
余戚微愣,沉默不语,手中却未停下。
“你知道我说的谁。”吕雉微有薄怒,“我听说过你的事,项家不错。”
余戚侧身看着她,“嫂嫂……”
“别叫我嫂嫂,”吕雉打断她的话,“也许哪天,我们就真成一家人了……”
余戚看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心中竟有些同情她,“我跟他只是兄妹,如今是,以后依旧是,嫂嫂又何必多心……”
“我多心?你可知他多久没有回家吃饭?你可看出了他今日的不同?是了,你才见着他自是什么也看不出,但我可以,往日他回来总是喝得烂醉,即使不醉也是带有酒气,今天他却丝毫未有饮酒,而你,不是也觉得今天的他很不一样么?”吕雉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
余戚微愣,她是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但却并不代表着自己就喜欢刘季了啊,放下手中的活,轻轻握上吕雉的双手,“你听我说,我爱的只有项羽一个,除了他我不会嫁给别人。”
“可你还是离了他来了这里……”
“…这只是我跟他之间的问题,但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终有一日,我还是会回去…”余戚眼底闪过一丝伤感,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天何时到来,
吕雉好似抓住了她这丝犹豫,“你自己也不能确定不是么?”
“……”
“若是你想的话,我可以接受你同他成亲,但你只能做妾!”吕雉定定的说道。
余戚微愣,她从未想过吕雉竟会妥协,轻轻摇头,“我只是妹妹。”
吕雉不置信的看着她,“你不再考虑?”
余戚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我毫不迟疑的告诉你,我只是妹妹。”
吕雉终是松了一口气,“这是你说的,我给过你机会,你自个不要,将来若是反悔,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呵呵,嫂嫂,如今你和哥哥有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如此圆满,余戚不会打扰你们的,你且放心,余戚绝对不会插手干扰你和哥哥的幸福。”余戚脸上挂了个浅笑,虽不知自己与项羽结果如何,但能确定和刘季是绝对没可能的。
吕雉收回被她握着的手,这些年她跟着刘季吃尽了劳苦,手也早已粗糙无比,如今被余戚握着,感觉到对方的手依旧那样细腻柔滑,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酸涩,她此生已经全部押在刘季身上了,刘季便是她的全部。“你且记得今日之言,务要食言就是。”
余戚见她始终不能释怀,终是无奈笑笑,举起右手,“我余戚在此发誓,若有朝一日成为哥哥刘季的妻妾,扰乱哥嫂幸福,我也将不得幸福,此生不能善终。”
吕雉被她这举动惊吓,心里却是安了下来,重新握起余戚的手,“妹妹又何必如此,嫂嫂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呵呵,余戚是真心祝福你们的,嫂嫂放心,将来哥哥一定大有成就,嫂嫂也终会幸福圆满的。”余戚脸上带了笑,她终是唤了一句妹妹,想来心里的石头也该是落了大半了。
吕雉肃了肃脸,“如何及得了项家,如今众人皆知项氏起吴,收兵数千,你哥哥如今却仍受其他人钳制……”那些同刘季一同起事的人,名义上是各有官职,但却并未真的把刘季看得多重,他只是众人没能有个决策时推出来暂时统领众人的罢了。
余戚见她一脸担心,“嫂嫂,相信我吧,哥哥他前途一定无量。”
吕雉回首看着她,被她眼中的真诚和恳切感染,轻轻的点点头,随后又浅笑出声,“你瞧我这,本来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只要能护我儿平安,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就好。”
余戚被她这心愿说的微惊,如果她没记错在刘季成事之前,他的妻儿还是会受很多苦的,就连刘父也是过着颠簸流离的生活。但却还是笑笑鼓励吕雉,“嫂嫂放心,苦尽甘来。”
“是呢”吕雉轻声应下。
余戚笑看着她突的没了话语,干笑两声,“嫂嫂不如去瞧瞧交弟可忙完了,我还想同他多说说话呢。”
吕雉也知两人本就算不上亲近,今日话已经算是说的多了,笑笑道,“好,我这去瞧瞧。”语毕便跨步出了门。
余戚瞧着她的背影竟生起一丝心酸,那么高傲的人哪,是如何鼓起勇气来问自己这番话的?自己当初竭力撮合她和刘季应是无错的吧,一个女人压上她所有的一切在这个男人身上,若是有日刘季真的有负于她,怕是自己都不能原谅他的。
刘交此刻正与刘季在屋中商量纳兵一事,如今手中有兵力才有胜算,个个郡县均有异动,秦军失去了蒙家的支撑,又由宦官赵高把持朝政,国祚已经危在旦夕,然而即使推翻了秦朝,由谁来替代它呢,如今各地群雄奋起,但却都不像能成大事者,声望最高的项家,却又是自己最不愿投奔的人……
“那沛公如今作何打算?”刘交轻语,他虽不及刘季那般仇视项家,但却也谈不上好感,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却也是不愿投奔他们的。
“我想去各地征召兵马,如今只有兵力雄厚不怕找不到好的出路。”刘季眉头微皱。
刘交见他愁思,心底到底还是有些不忍,“沛公不若同先生和众位谋士商议。”
“哼,他们?他们料定我成不了事,满心想着投奔项梁,同他们商量又有何意义?”
“那不如……”
一语未出,刘交便感觉到一丝冷意,回视刘季,面色更加阴沉的他竟让自己生起几丝畏惧,轻咳两声,“姐姐许久没回来了,我便留在郡中好了,招兵一事,沛公还请寻他人同行。”
刘季冷冷的看着刘交,嘴角轻勾出个笑来,“你是我弟弟,不能不去。”
“正是因为我是您弟弟才该留在郡中,以防有变。”刘交同样回笑的看着他,丝毫不肯退缩。
许久,刘季大笑起来,当他停下来看着刘交时,眼中闪过些许异样,“好!你若甘愿为她如此我绝不拦着,”欺身到刘交身前,眼中带着些许危险,“但你给我记住,她是我的,若我得不到,其他人也同样别想得到,包括你”语毕亦是大笑三声退出屋子。
刘交听着那人爽朗的笑声,禁抿着唇,眼中透露出不适合他这个年纪的清冷之意,‘沛公,从你以父亲为由,阻止我去会稽的那天起,便就不是我哥哥了,不管是谁,都不允许伤害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