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爷在苏州乃至江南都遍布商铺,人脉极广,他按着吴双儿的描述,第二日便查出了那位公子是何人。只是这结果却让他伤透脑筋。
原因无他,那位公子是苏州望族韩府的大公子韩子厚,当今吏部尚书之子,祖上三代都是官居高位,这样的家世,他吴府怕是高攀不上。
自古士农工商,商是最下等,纵然他坐拥无数家产,堪称苏州之首,却仍是入不了当官人的眼,更别说让女儿嫁入韩府了。
吴老爷心中无底,却仍是打发了人去探探底。他虽知道希望不大,但双儿喜欢,他这做父亲总得要想想办法。
到底让他探听到一些东西。原来这位韩公子虽是韩府长子,却不是嫡子,只是当年韩老爷年轻风流与一个丫鬟生下的孩子,后来那个丫鬟悄无声息失踪了,韩老爷随即娶了官家女子,官位一路攀升,如今位居吏部尚书,在京城有府邸,也有几房小妾,还有几个儿女,只独独将韩子厚留在苏州十几年,似是对他不甚在意。
吴老爷思付,若真像外界传闻,韩子厚在韩府不得宠,那双儿与他之事便不是一点希望也无了,毕竟吴府财力浑厚,在官场也有几分人脉,韩子厚一介庶子,又不得韩老爷喜欢,可谓前程堪忧,但要是成了他女婿,有吴府的帮衬,虽不敢说能助他平步青云,至少也能是个仕途顺畅,若他是个上进的,肯下几分功夫,将来加官进爵定不在话下。
吴老爷算盘打得响当当,越想越满意,恨不得马上就找来媒婆替吴双儿说亲去。
吴顺看他得意得眉毛直挑,忍不住提醒道:“小的听人说那韩公子虽是人品一流,却是个风流的种,不但苏州城大大小小的青楼妓院都有他的红颜知己,就连许多未出阁的小姐也曾与他眉目传情,这样的人,老爷看。。。”
吴老爷却是不甚在意,他挥挥手,道:“年轻人总是不太懂事,更何况他自小无人管教,为人处事难免有些失了分寸,若成了家,自然就会收心,再说,那些野花野草又如何能跟双儿比。”
吴顺连连应承,道:“那是自然,小的敢说,整个苏州城的女子,小姐的容貌若算第二,那就没人能做第一了。”
吴老爷听了,捻着胡子笑得得意。
吴双儿早让香穗时时留意吴老爷那边的情况,这时见有人回报,便迫不及待直接冲来前厅,到让后头跟着伺候的流苏香穗二人追得辛苦。
“爹!爹!你问到了么?”吴双儿卷着裙裾直奔花厅,还未进门就声音已经到了。
吴老爷假意呵斥:“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吴双儿才不理会,上前就扯着他爹的手晃荡,“快说嘛,问到没有,他是哪里人?”
吴老爷任她晃,吊足了胃口才慢吞吞开口:“问清楚了。”
“快说快说!”
“他叫韩子厚。”
“韩子厚?韩子厚,呵,这名字倒不错。还有呢?哪里人?”
“是苏州人。”
“然后呢?是哪个府上的?”
“哪个府的?让我好好想想,哎,刚才还记得的,怎么突然全忘了,老糊涂咯。”吴老爷敲着额头想得辛苦。
吴双儿一愣,看她爹眼里藏不住的笑意,登时恼羞成怒,狠狠甩了他的手,跺脚道:“我去跟娘说,爹爹欺负我。”
吴老爷忙将她拉住,笑眯眯道:“这就生气了?枉爹爹还特地花重金挖出了那公子的身世,没想到双儿却不想听了。”
吴双儿不依,娇声道:“我让娘来帮我问,看您还会不会忘记。”
“别别,爹爹全招了还不行?我可架不住你娘的十八般审讯。”
“哼,您也知道,快说。”吴双儿得意地翘起嘴巴。
“行了行了,爹爹说就是。他是吏部尚书韩大人的大公子,今年正好二十岁,正是要成婚的时候。”
吴双儿红了脸,嘀咕道:“倒是个好人家。”
吴老爷听得清楚,笑道:“不但是个好人家,连这年纪都跟我家双儿相匹配。”
吴双儿脸上更红了,绞着手帕,垂着头,呐呐道:“那他可否。。。可否。。。”
“可否什么?”
“爹!您知道的!”
吴老爷被她吼得耳根发疼,连连道:“是是是,爹知道。他还未曾婚配,家里连个妾室也没有。”
吴双儿猛地抬头,眼睛闪亮亮的看着她爹,吴老爷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女儿想什么,却依旧皱着眉道:“只是不知他是否有中意的姑娘,按说这样的好人家,上门说亲的人定是不少。”
吴双儿急了,上前拽着他的手,欲言又止。
吴顺在边上搭腔:“可不是,我听人回说,韩府的门槛都快让媒婆給踏平了,像韩公子这样家世好相貌又好的,在苏州可不多见。”
吴双儿瞪眼,急急嚷道:“爹!您也快让人去啊!”
这下,不止吴老爷吴顺笑得见齿不见眼,连香穗流苏也扑哧一声乐了。
吴双儿反应过来,嘤咛一声捂着脸跑了,留下满庭笑声。
吴老爷看着她跑远,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吴顺,找个能说的去探探口风。”
“是。”
吴双儿在一路上下人们惊诧的眼神中红着脸跑回房间,流苏两人在身后紧紧跟着,跑得直喘气。
吴夫人进来时,就见她们三人涨红着脸,一副气息不畅的摸样,不由奇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你们三人在府里追着玩儿了?”
流苏香穗忙行礼,口称:“见过夫人。”
吴夫人淡淡点头,又看向吴双儿,皱眉道:“什么事急成这样,看看钗子都斜了。”说完上前帮她重新插上。
吴双儿绞着手指不说话,吴夫人便道:“流苏,你说说这是做什么?”
流苏正轻拍着胸口顺气,闻言迟疑道:“这。。。奴婢昨日未跟随小姐出游,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吴夫人奇道:“这还跟昨日有关了?香穗——”她原想让香穗来说,却不想被吴双儿打断。
“您就别问了。”
“哎,你这孩子,当娘的关心女儿,问问都不成了?”
吴双儿咬着嘴,不说话。
流苏笑道:“夫人不如去问老爷,他可比我们都清楚。”
吴夫人更奇怪了,“老爷也知道?有什么事是他瞒着我的?”
流苏只笑不语。
吴夫人看看她们三人,见都没有说的意思,只好道:“那我便去问他。”她走了几步,回头交代:“可别再这样跑了,女孩儿家家的,被人看了成什么样子,若传出去,当心找不到婆家。”
吴双儿脸色爆红,却是少有的安静,吴夫人看得新奇,带着满腹疑问势要找吴老爷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