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是非多(下)
直到新的一周来临,我才从各种渠道的各种零碎消息中拼凑了高层反常的答案。
大BOSS赵总不高兴,是因为H公司打算在Y市建子公司的时候,曾与当地政府有口头协议,Y市不得再招纳与H公司有竞争的其他同行业企业。可如今政府换届,就不承认这项口头协议了,H公司的头号竞争对手J公司已经打算在Y市设立子公司了。赵总跟市委书记商谈,双方没谈拢,所以赵总才生那么大的气。
我听说这事后,觉得好笑又好气。好笑是,各地政府都在抓GDP,虽然H公司行业排名第一,为当地创造的税收不少,可若仅是如此,便指望当地政府不允许竞争对手在当地建厂,这个要求本身就是幼稚的。可细想想,赵总的个性就是这样的,这样的要求无论看着有多么幼稚不合理,却极符合赵总的性格脾气。
可我总听我爸爸说,做生意总是讲求和气生财的,就算政府背信弃义,哪有为此跟新上任的市委书记闹意气的?
可转念一想,赵总在Y市这事情上花这么多心思、动这么大的肝火,足见公司十分重视江苏等华东一带的销售市场。我想到这儿,也就没什么心思在这儿对大Boss的臭脾气“腹谤”了,找了些有关华东销售的资料来看。
正看着,小朱神神秘秘凑过来跟我说:“梁总今天请假了。”
还没等着我问“发生了什么事”,小朱已经说了:“听说家里出了些事,回老家去了。”小朱望着舒畅,加了一句说:“必定是因为家里的事情烦心,所以前些日子才那样的。盼着他顺利的处理了,我们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我也看了舒畅一眼,正想做个鬼脸缓和一下气氛,就听见李淮问:“咱们领导都这么情绪化吗?看来,我们以后得看人脸色过活了。”
我不知道别人听了这话会怎么样,反正我听着很不舒服,除了我已经跟梁总认识两个多月,知道他不是“情绪化”的人之外,还因为我明显觉得这个新来的李淮有点“惹是生非”的劲头。
我很不满的看了看李淮,越看越觉得这人一脸小人样。却听见小朱已经发火了:“梁总可不是情绪化的领导,脾气最好的人了。你才来,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儿瞎说。”
我留心看了看各人的表情,李淮听了小朱的话,讪讪的,嘟囔着:“大家走着瞧吧”,也就走开了。小雪一贯是面带微笑,可我隐约觉得她也感到李淮有些“无事生非”似地,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李淮,又继续埋头工作。舒畅傻乎乎的,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对谁的话都是半信半疑的。
我不由的感叹了一句:人多就是是非多。刚来的事情,人手不够,什么活儿都得做,这如今才添了三个人,刚刚像个部门的样子,工作业务尚未开展起来,更加谈不上建设直属董事会管理的重要部门,就已经多了这么多的是非纷争。
躲是非
每当我遇到难题时,我首先想到听听慧心的意见。她大学毕业就上班了,情商智商样样比我强,早就是公司的中层领导,手底下管着二十几号人,直接跟公司总裁汇报的。
刚过去的周末才见了面,此刻我遇到难题还是立即给她打了电话。只是她太忙,说了几句就挂了,约了周三晚上一起吃晚饭。
梁总不在,我难得的准时下班,急匆匆的去赴约。等慧心来了,还没落座,我已经打开话茬子,把办公室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赵羽笑话我:“多大点儿事,也值得你急成这样。你之前在机关单位做童养媳的时候,这些勾心斗角又不是没见过。”我也顾不上,只是忙着讲完,又催问慧心:“你说,这才多了三个人,业务都不熟悉呢,就多了这么多是非,可怎么办才好?”
“什么怎么办?凉拌吧。尝尝这凉拌牛肉,味道不错的呢。”慧心淡淡的说。
我心不在焉的夹了牛肉吃了一口,也分辨不出是个什么味儿,只顾着说:“我就是讨厌人无事生非。”
“有什么好讨厌的,他跟你的业务并不一样,你离他远点儿就行。别现在还没把是非扯到你身上,你就先怯了。你得坦荡荡的,他如何招惹是非,都是他的事情,你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慧心一边慢条斯理的品尝着每道菜,一边镇定自若的跟我说着。时不时喝口汤,点品一句说“汤不错”,也会尝一口鱼,又给我们夹菜说“鱼很新鲜,你们也尝尝”。
看着我一脸期盼,食不知味的样子,慧心说:“这样招惹是非的人,都是些小聪明的人,放心,如今你已经有了提防,没问题的,我相信你应付的了。”叹了口气接着,“至于是非,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未必是因为你说的李淮。那些躲在角落,你没看见的是非,你才要多些心眼才好呢。李淮不过是明枪,多少暗箭,你还不知道呢?避开明枪,防得住暗箭,你才能往上走。”
我听得低下了头,想着:“也是,就算李淮不来,也未必没有这些是非,只是我之前放松了警惕,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而已。”
于此一来,饭吃的轻松多了。大家说了些买衣服、看电影的轻松话题,偏偏说着说着,又说到了一个沉重的话题:单身。
我们三人中,只有赵羽有男朋友,是个牙医。我和慧心眼看就奔三十了,还是单身一人。父母亲戚无不心急如焚,亲朋好友给我们介绍的男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相亲越多,越对相亲不报指望。单身这事情也就成了一个沉重的话题。
说着说着,赵羽的男友说:“小青不是羡慕杜拉拉,一直以杜拉拉为榜样吗?杜拉拉可是有公司恋情,最后吊了个金龟婿的。小青,你们公司有没有单身的老总啊?”
这样的调侃我听多了,顺着这玩笑说:“嗯,这个,我可得好好学习,我要是真吊了金龟婿,谁还工作啊,一定是找个轻松的工作混日子啊。”
“看你这没骨气的样子。真是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赵羽说着,还没说完,我已经打断她了:“别跟我说毛主席解放了女性,如何如何,我最讨厌什么男女平等了。要么,让我穿越回古代,还有父母媒婆给张罗婚事,而且还有“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社会风气,真是福利待遇好啊。要么就学欧美,尊重女性,保护妇女权益。最烦现在这样了……”
我还没说,就已经被慧心打断了:“收起你那些政治构想吧,你要是能当武则天,再来谈保护妇女权益。结不了婚,不过是弯腰得五斗米养活自己的小职员,就踏踏实实安守本分的应付你工作上那点儿破事。要说什么要么,要么。”
我的政治梦屡受打击,早已习惯,淡然的说:“对啊对啊,我是个做小职员看到小是非都要紧张半天的人,哪能谈什么政治啊。我想穿越,天上没有闪电劈中我。我想去欧美,不够钱移民。我能怎么办?只能是说几句,过过嘴瘾啊。”
大家都笑了,可这样的欢笑能给人带来持续多久欢乐,我不知道别人,却是知道自己的。当我回到一个人租的房间时,黑漆漆的夜就已经冰冻了我的欢乐,我只有无聊和困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