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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安南

安南尧典所谓申命羲叔居南交是也秦并六国略定杨越置桂林南海象郡以适徙民与越杂处迨乎秦灭南海龙川令赵佗即击并桂林象郡自称南越武王象郡即今安南地也汉高立遣使陆贾封佗为南越王使和辑百越毋为边害及吕后禁越关市铁器于是佗乃自尊号南武帝发兵攻长沙边败数县复以兵威财物赂遗闽越西瓯落役属焉东西万余里乃乘黄屋左纛称制与中国侔文帝即位复遣陆贾往谕之南越王恐乃顿首谢去帝制黄屋左纛因为书称蛮夷大长老夫臣佗陆贾还报文帝大悦然其居国窃如故号至武帝初佗薨孙胡嗣王胡薨子婴齐嗣王婴齐薨子兴嗣王初婴齐入长安宿卫取邯郸摎氏女即兴母也旧与霸陵人安国少季通及婴齐薨汉使少季往谕王及太后来朝复与私通国人以是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乱起亦欲倚汉立威因使者上书请比内诸侯三年一朝除边关武帝许之而其丞相吕嘉独不欲内属遂发兵反攻杀太后王及汉使者终军等而立婴齐子建德为王汉大怒遣路博德杨仆等四道出兵击擒之南越平遂以其地为儋耳珠崖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九郡而儋耳珠崖二郡在海中焉武帝末中国贪其珍赂渐相侵侮故率数岁一反至元帝时纳贾捐之议罢二郡诸郡虽属中国而言语各异重译乃通习俗颇恶男女同川而浴后徙中国罪人使杂居其间乃稍知言语渐见礼化光武中兴锡光任交趾任延守九真教民耕种嫁娶制为冠履建立学校于是岭南有华风焉其徼外蛮夷亦数贡献建武中交趾女子征侧征贰反甚雄勇九真合浦日南九郡诸蛮皆应之凡略六十五城自立为王光武遣马援破之斩征侧征贰余皆降散至建安初交趾刺史张津上表请改交趾为交州诏从之遂拜津为交州牧加以九锡彤弓彤矢礼乐征伐与中州方伯侔自锡始也桓灵以后蛮獠又据象郡象林县遂为林邑国矣魏晋宋齐为州陈改为郡隋废郡置州炀帝复废州置郡唐改交州总管府俄复改安南都护府自汉以来列置郡县獠俗难理率数岁一反至五代时土豪曲承美据之已而并于刘隐刘隐者唐末为封州刺史数有功于岭南朱梁封为南海王隐卒弟龑立多勇略是时曲颢刘士政等分据岭南诸州而龑出兵悉平之惟交州未克明年龑遂即皇帝位国号汉好奢侈悉聚南海珍宝以为玉堂珠殿久之遣将梁克贞等攻交州擒曲承美至南海龑曰公常以我为伪廷今反面缚何也承美顿首伏罪乃赦之承美者曲颢子也无何爱州吴权攻交州自立龑封子洪操为交王出兵攻之败殁龑收其余众而还龑卒子玢立玢卒弟晟立十二年吴权子昌浚称臣求节钺晟遣使慰谕之晟卒子鋹立交州大乱(马雚)州丁琏举兵击破之鋹授琏交州刺史号曰大胜王宋太祖兴谕使鋹称臣不从遂击平之鋹素衣白马以降封恩赦侯顷之而丁琏亦内附宋封为交趾郡王自是后交趾代称王矣琏死弟璇嗣年尚幼而大将黎桓擅权劫迁璇于别第举族禁锢代总其众太宗闻之怒遣将孙全兴等从水陆两路讨之稍失利桓志愈骄负阻山河屡为寇害渐失藩臣之礼矣宋帝志在抚宁不欲问罪而桓亦时遣使入贡宋遂封为交趾郡王桓死子龙挺杀兄龙钺而自立苛虐不法国人不附李公蕴遂杀龙挺自称留后遣使奉贡李公蕴者龙挺所亲信臣也宋以黎桓不义而得公蕴尤而效之甚可恶也然以蛮俗不足责遂封公蕴王号如故公蕴卒子德政立卒子日尊立卒子乾德立会知封州刘彝听偏校言以为安南可取大治戈船交人来互市者率皆遏绝表疏上诉亦不得通于是大举入寇连陷钦连邕三州屠其民五万余口神宗怒遣将郭逵赵卨等讨之大破交兵乾德惧遂奉表乞再修职贡迁所夺州县寻约归三州官吏千人久之方送民二百二十一口男子皆刺额年十五以上刺曰天子兵二十以上曰投南朝妇人刺左手曰官客悉载以舟而泥其户牖中设灯烛日行三十里则止而伪作更鼓以报凡数月乃至盖以绐示海道之远也自是朝贡不绝矣乾德卒凡五传而昊旵立昊旵卒无子以女昭圣主国事寻遂为其壻陈日煚所有云自公蕴传凡九世而亡其名曰日曰乾曰阳曰天曰龙皆有僭上之意而宋朝以其僻在海隅不复与较也元时遣将兀良合台攻诸夷之未附者先遣使二人往谕交趾陈日煚缚二使者以破竹束体入肤禁诸狱中元大怒遣将彻彻都等分道进兵讨之破其国而日煚走海滨弱不能支久之归附元封其子光昺为交趾郡王光昺死子日恒立卒子日燇立自日煚后虽累世入朝而元责其贡物太重故多有时入寇掠者然终不能为元敌也我朝洪武元年遣汉阳知府易济颁诏安南其王陈日煃遣陪臣同时敏段悌黎世安等朝贡请封上即遣学士张以宁典簿牛谅往封日煃为安南王以宁等十月至安南界闻日煃已先殂侄日熞嗣立以宁护诏印洱江上使牛谅入其国先谕旨安南遣陪臣阮汝亮来迎请即授诏印日熞以宁不许曰奉诏封尔先君耳非世子名尔国当遣使上请必得旨然后敢授于是日熞遣陪臣杜舜卿等告哀请命于朝以宁留安南候命因教安南人行三年丧及稽颡顿首拜谒诸礼仪其后上闻之大喜赐以宁诗奖谕之明年舜卿以日煃讣音来告且为日熞请封上乃自制祭文以翰林院编修王濂吏部主事林唐臣赍诏往封日熞嗣王并取以宁所护印诏赐物畀之使至日熞率其臣郊迎及俯伏听诏北面跪受稽颡如藩臣礼日熞遣使随王濂等还朝入贡谢张以宁亦还卒于途未几安南陪臣陈叔明以兵收其王左右杀之使人弑王日熞遣使来贡表署叔明名主客部已受表寻取阅副封见其名异曰此必有变亟白尚书诘之使者不敢讳直言日熞为叔明所逼而死遂篡位礼部以闻上曰岛夷何敢狡诈如此却其贡不受久之叔明复为宗人陈煓篡立遣使贡方物甚丰上置之不问第敕谕其贡物过丰而已后煓攻占城病死海滨使来告哀上遣使往祭之是时日焜嗣王日焜者叔明之子也踰年日焜为其国相黎季犛所弑季犛改国曰大虞自称太上皇使其子胡 (页331上右列8)为国主诈称陈氏绝而 其甥也求权署国事朝廷从之未几老挝宣慰使刁缘遣使护送日焜孙添平走京愬其实季犛惧上表请添平归还以国诏遣广西都督黄中吕毅前大理卿薛岩等护送添平还及入境季犛遣陪臣黄晦卿等迎候礼甚恭具牛酒犒师中等遣骑觇之壶浆属路无他也遂进渡鸡陵关山路险峻林莽蒙密军行不得成列会天雨季犛乃伏兵山谷中众数万鼓噪出断桥后骑不得前遂劫添平擒杀之岩亦死中等引还事闻文皇怒四年以新城侯辅西平侯晟等二十五将军率各省兵从广西云南两道出讨安南而以尚书刘俊黄福参赞军务上幸龙江誓师送之辅等至安南先传檄数季犛罪二十谕其境内以立陈氏后意然后帅兵进之是时安南恃宣洮富良诸江为固闻王师至遂缘北岸树栅更筑土城城栅相连亘九百余里江南岸列置桩内诸江口俱下捍木以逆舟楫其土城高峻城外设重濠濠内密置竹签外坎地以陷人马辅下令军中曰彼所恃此城吾辈报国立功在此一举先登者赏不次于是将士踊跃期夜袭城以举火鸣角为号四鼓都督黄中等衔枚舁攻具越重濠薄城下以云梯附城都指挥蔡福先登诸将士继之火举角鸣安南兵仓皇矢石不得发皆散走师悉入城复巷战列象为阵辅等以画狮蒙马神铳翼而前象皆股栗多中铳箭伤遂退走交军众溃乱杀其帅梁民献祭伯乐等追至伞圆山死者不可胜计顷之遂克东西二都凡宣江洮江等州县皆降自是季犛将士气沮辄战辄败前后斩首四万余级溺水者不可胜计大获其战舰兵仗诸郡邑相继来降季犛遁去我军遂穷追季犛父子于奇罗海口悉获之诏求陈氏后已绝乃郡县其地置交趾布按都使司府十七州四十七县一百五十七敕尚书黄福兼布按二司事敕辅晟求交趾有行能学艺者送京师擢用九月辅遣柳升露布献俘季犛苍及伪将相下狱余皆赦之进封辅英国公晟黔国公封柳升安远伯余各升赏有差时永乐六年七月也八月交人简定邓悉反晟讨之失利七年敕辅讨之擒简定磔于京踰年而陈季扩复叛自称大越皇帝季扩者即简定之从子也称陈氏后以惑众其势重于定辅复率众往讨转战连年始获之自辅之下交南凡三获伪王威震西南夷中顷之召还而中贵人马骐者贪而残苛失众心黎利遂乘之反捕之不胜赦之不服宣德元年遣王通柳升等帅兵由广西云南两道出讨之升等师至交趾隘留关黎利及诸大小头目具书遣人诣军门乞罢兵息民立陈氏后主其地升等受书不启封遣人奏闻时利于官军所经处悉列栅拒守官军连破之直抵镇夷关如入无人之境升勇而寡谋不严戒备前至倒马坡独与百数十骑先驰渡桥既渡而桥遽坏后队阻不得进交人伏兵四起升中镖死从升者皆陷没副总兵梁铭参赞尚书李庆郎中史安主事陈镛李宗昉等皆死惟主事潘原大脱归通闻升死惧不敢出乃与利约和利遂上书谢罪且乞封时宣宗厌兵意欲弃交趾未决乃集诸大臣议张辅等言不可而内阁士奇荣力劝弃之遂然其言乃遣兵侍罗汝敬等赦利求陈氏后立之又敕通等班师内外镇守三司卫所各府州县文武吏士携家来归通至京群臣劾通及马麒论死系诏狱而利上表言陈氏已绝于是遣礼侍章敞通政徐琦册利权署安南国事然利已窃改元帝其国中矣利卒凡六传而琱立郑惟铲与陈真等共杀之而立伪沱阳王譓是时伪武川伯莫登庸典兵柄久之逐譓而自立国号大越无何传位于其子方瀛而登庸自称太上皇譓恐遇害避居清华府登庸复出兵攻之譓走老挝国以嘉靖九年九月愤悒死而譓故臣共立其子宁居于清化府之木州漆马江与老挝隔界登庸屡遣兵攻之而老挝时为援不能克无何宁来请兵乃下兵部议以咸宁侯仇鸾尚书毛伯温等往讨之会两广抚守臣厌兵而莫氏先已上表言黎譓无子垂死时与群臣议登庸父子有功于国召登庸子方瀛入付以印章令嗣主国事黎宁乃乱臣阮淦之子冒称黎姓者也其所自列如此然大抵皆诬罔辞也伯温等至交趾与诸将经画既定兵众渐集驰檄谕其臣以朝廷兴灭继绝之义讨罪止于登庸父子有能举郡县降者即以郡县授之擒斩莫登庸父子来降者赏二万金官显秩又谕令莫登庸父子果能束身归罪尽籍土地人民纳款听命亦待以不死于是伯温等驻师安南境登庸惧遣使诣军门乞降躬听处分词颇卑切伯温等承制许之约以十九年十一月初三日来降守臣于镇南关近地修设幕府将台以待时登庸子方瀛已死乃留孙福海于其国至日登庸与侄莫文明并酋目阮如桂等四十余人入关各尺组系颈诣所设阙庭徒跣匍伏稽首跪上降表复诣军门匍伏再拜尽籍国中土地军民职官悉皆处分所侵四峒境土愿以内属仍请每领正朔遵奉旧赐印章谨护守以候更定于是伯温等宣谕朝廷威德暂令归国候命伯温等疏上诏从之乃降安南国为安南都统使司以登庸为都统使从二品子孙世袭别给银印旧所僭拟制度削去令三岁一贡黎宁仍令守臣勘访果系黎氏之后授与所据四府境土以承宗祀否则已制下莫登庸已死伯温等复上疏请以制命授其孙福海从之遂班师伯温等进秩赏赉有差未几福海复为黎宁所逐黎氏仍据国莫氏窜居南海岛朝廷置不问而黎氏朝贡至今不绝其俗夷獠杂居粗知礼义犷悍喜斗重富轻贫一年三稻一岁八蚕地多鱼盐之利惟交爱人倜傥好谋欢演人淳秀好学其译呼天为雷地为得日为霭月为荡其山川佛迹山[景物清丽为一方胜概]安镬山[出美石汉豫章太守范宁尝遣吏于此采石为磬]艾山[人迹罕至上有仙艾春开花漂落至水鱼吞之至龙门江化为龙]龙门江[其傍有穴出鹦鹉鱼色绿口曲而红此鱼能化为龙]龙溪[昔陈氏夜过江不能渡忽得一桥渡之回顾不见及有国改名龙溪]富良江其产有苏合油其树生膏为油或云合诸香汁为之]鸡舌香[可以口含不入衣服其木辛厉禽兽亦不能至花熟随水出香乃酿花而成者]都梁香[似藿香]浮沉藤蕳子藤[实皆赤色可食]人子藤[其子如人状烧之集象彼处极难得]千岁子[有藤蔓出土上子在根下]庵罗[果中极品俗名香盖]石栗[生山石罅中花开三年方结实土人珍之]九层皮[脱至九层方见肉熟而食之其味类栗]诃罗勒[皮肉相着交爱州者为佳]枫树子[大如鸡子烧之甚香]古度树[一名柁不花而实实从木皮中出如缀珠然黄时即食时久则其中化为纹蛾飞出]木绵树[实如酒杯皮薄中有如丝绵者色正白破一实得四五斤]欀木树[皮中有屑如白米可作饼食]莎树[亦有米可食]由梧竹[长三四丈围三尺可作梁柱]如何[九百年一实形如枣长五尺]赤絮[漆也有土赤如胶以木枝入其中则蚁出缘而生漆赤色坚明]蚁子盐醢[溪洞人收蚁卵盐为酱甚珍贵之]象牙簟[抽牙丝织成者]猩猩[人面豕身能言嗜酒]白鹿白雉[俱纯白色]狒狒[长臂黑身披发见人则笑]大蜈蚣[皮可鞔鼓肉白如瓠暴为脯味佳]红飞鼠[茸毛肉翼每雌雄伏花蕉间得其一则其一不去南中妇人采之以为媚男之药]辟寒犀[色黄如金以金盘置于殿中暖气袭人唐开元中交南献此物]辟珠[大者如指辟铜铁者铜铁不能损辟竹木者竹不能损犯以他物则毁矣常附胎于椰子槟榔诸果上谓之圣銕]为奇

论曰安南东至海西抵老挝南接占城北连思明殆雄视南方之国也自汉武灭平南越之后列为郡县叛服无常中国未尝一世忘兵革矣后乘五代之弱乃自称王宋卒不能收复故境遂益恣睢偃然自据及闻我圣祖龙兴贡使相寻称臣请封始未尝不效顺而后稍骄桀杀我使臣也文皇剿平而郡县之岂非王法宜尔哉盖炎荒万里之远纵之则虎踞其外守之则蠧耗其内余固谓文皇之讨天威也宣宗之弃远虑也二帝之识同一揆矣厥后王师甫至莫登庸系颈徒跣匐伏纳款贻谋之善此足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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