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慌失措地跪坐在地上。
眼前的,是一个倒挂下来的尸体,而从下往上看去,更是狰狞恐怖。它与一般的尸体都不同。见过屠宰案上剥了皮和肉的猪和牛吗,这具人尸就像畜生一样被剥开,因为切剖的不仔细,还有新鲜的肌肉和零落的皮肤附着在骨骼上。除了人头还是完整的,所有脏器都被胡乱堆砌在一旁。那人虽然闭着眼睛,但面部表情依旧扭曲,看样子死前经受了异常痛苦的折磨。
经此一役我决定再也不相信什么丫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了!就算有,老天,你也对我忒不公平了吧?虽然我从不烧香拜佛,但也就偶尔来两个祈祷求一求帮助,我这才让你帮我做个选择,就给我中了这么一大臭签!
我久久没办法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差点癔病发作。
没错,我是见过尸体,也亲手解剖过。而这具尸体跟所有骷髅骨架和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给我带来的感受天差地别!看得出她生前是一个年轻女子,还未变黑的深红色的血肉告诉我,至少在两天前,她还是生龙活虎,健健康康的。而究竟为什么会惨遭此横祸!被剖成这样:零零碎碎,连个全尸都没有!
“救……命……”
刚才那个把我引到这的呼唤又微弱地响起,我立刻循着声音望去,竟有另一个女子倒在不远处的地上。我顾不上害怕,绕过那具吊挂的尸体往女子那跑去。
我蹲下身看她,面如菜色,青得如同厉鬼,一双唇惨白毫无血色。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只是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呼救。抬起她的手臂,往太阴肺经搭去。脉象非常微弱但又紧绷,惊吓过度加上极度虚弱,可能是因此而昏厥。
我合掌用力击下她的膻中,另一手拇指狠掐人中。短短几秒,她呛着咳出声,人醒了过来。
一双浑浊的眼睛努力睁开,她看到我在她面前放大的脸,露出非常惊恐的表情,长大着嘴要尖叫,但似乎因为实在没了力气只传出几声呜哑的嘶鸣。
“姑娘,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别太紧张,试图用和缓的语调让她平静下来。
“我要死了……呜……”她两眼空洞地望着头顶,无视了我的话。
我连忙抓住她的手,让她感受我的温度:“姑娘,没事的,你不会死……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会被带到这里……”
“我要死了……那个姑娘也死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姑娘,姑娘!”
“呜……我要出去……我真的好害怕……”
“姑娘……”
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更别说回答我的问题了。我无奈地摇摇头,决定另外想办法。
站起身,刚才闯进来时的惊恐感此时已去了大半,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逃出去,因为看样子这里绝不可能是什么温柔乡,我如果待久了,也怕会难逃生天!
只能保持冷静!我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犹自握住拳,在这片窄小的空间里探寻出路。眼前有两个人,一死一活。还有走到另一个角度才能看见的堆垒成叠已被解剖过的尸体,没那么新鲜,得剖了有好几天,那些浓烈的恶臭几乎都是从这堆尸体中发散出去的。
洞里还点着一枚油灯,应该就是最主要的光源了。也不知道材料是什么竟能发出那么明亮的光。我还怀疑它是什么机关,去扭了扭也没察觉四周有变化。更别说明显的出口了,非要说来,这仅仅就是个小型的储存和屠宰室。
“我说你啊,让你早点儿把那些垃圾清出去,现在好了吧?能把人臭死!”
从我来时的道口传来了小声但清晰的对话,我汗毛一凌,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就来清了吗,啰嗦什么……哎哟哎哟,我不顶嘴了别动手!”
怎么办!出不去了!我要怎么才能逃出去,现在!立刻!
“让你那么多废话!呸!”
……
我逃无可逃,僵直在原地。此时那对话的两个主人穿过洞口身影渐渐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嗯?”其中的那个看见我而惊讶皱眉的红衣女人,我记得她!她是客栈里的伙计!
我一步一退,红衣女子与那瘦小二对视一眼,嘴角勾起奸笑,向我逼近。
还没等我大声呼救,红衣女子拿起手中的家伙以迅雷之势迅猛地往我的颈椎击下!位置选岔了,我还醒着……阿弥陀佛。两眼一翻装晕,往地上倒去。我知道这种时候硬碰硬绝对是死路一条,看他们的架势,是杀人绝不手软的。先装晕,起码还有一线生机,趁他们不被找机会逃出去!
不过……真的疼得要死啊!我使劲憋住才忍着要咧嘴喊疼的冲动,现在是危急关头,先保住命再说!我不断劝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们没立即过来处理我,只听见那女子高扬狐媚的声音嗔道:“瞧瞧,我都说了吧,那昨个晚上就该栽赃她把她解决了,现在可好,居然让人闯进了老窝。”
昨天……晚上?难道玛勒小帅哥见到的贼,并不是他在做梦?听那女子的说法,如果不是他们放了我一马,我昨晚就已经出事了!
“掌柜不也是不想惹是生非嘛。你也瞧见了,这女的同行的男子,那可不是一般人。掌柜的不说,你看不出来嘛,他不过是担心这女的身份高,惹不起!”
“呸,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见到了我们的肉库,让别人知道我们拿人肉做菜可怎么了得,这女的,决不能让她活着出去!”
人……肉?
印证了我的猜想,这果然是一家黑店!那我之前……还吃过他们的肉菜!
我恶心得胃酸都要涌出喉管,但是迫于形势还非得阻止任何面部表情的抽动。上帝啊,如果真相是那么的残酷,你为何不让我晕过去……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来得幸福多了……
“要不先问问掌柜的?他法子多,一定有招!”瘦高个儿建议道。
“能有什么招,满脑子肥油!”
红衣女子虽然骂骂咧咧,但也听出了她同意先征求掌柜的意见。我心下大大松了口气,这下好了。只要他们一走,我立刻往回跑,还有机会能逃出去!
没想到这两人还很精明。一个人留下来看守我和那个三魂去了七魄的姑娘,另一人先爬上去找掌柜。我心想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完全切断了我逃跑的可能。留下来的还是那个男伙计,我就算跟他来一场殊死搏斗也不见得能同归于尽,最大的可能是我两眼一翻英勇就义,别说名垂千古了,连个寒酸的全尸都不能留下。
但是如果不趁现在逃出去,那我可能完全没有机会了!
怎么办……我闭着眼睛,又不清楚那个瘦高个儿的方位,是面对着我,还是背对着我。如果背对着我,我可以抽一把人骨把他打晕再开溜。但万一我偷偷睁开眼睛,正巧他又看过来,被他发现我是装晕,那我偷听他们说话的事就会暴露,结果绝对比现在更惨。
不敢轻举妄动,磨磨蹭蹭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哎呀,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让一个小姑娘窜进来了。”
哪怕是这种时候,那个胖掌柜仍是和气融融的语气。处变不惊,怪不得能在城里明目张胆地开一家明里红红火火,暗里血腥罪恶的食人客栈。
“掌柜的,哎哟谁知道她怎么进来的,可能让她碰巧动了房间里的机关,”红衣女子哼了一声:“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她!”
“要不……杀了她?”瘦高个儿提议。
我心里一颤,差点叫出声。
“这年纪轻,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味道应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