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努尔哈赤寿辰,大早晨起来,姑姑派了个宫女,给我换了大红掐金线团花的旗装,梳了两把儿头,还把我一张脸画的像个媒婆似地。虽然铜镜很模糊,可照一下还是足以让我晕过去。
正郁闷着呢,身后传来一阵奸笑,多尔衮!
“你这小鬼,再笑,我再不理你了!”赶快叫了苏茉尔打了水给我洗脸,顶着这么张滑稽的脸,我还真是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自己
这死小鬼不通传就进来了!还对我从头嘲笑到脚。被我一顿拳脚招呼出去。
换了湖蓝色绣了百蝶的旗装,轻轻的勾出一抹远山黛,淡淡的涂了胭脂,一脸清淡的带着我的寿礼奔了万寿园。
姑姑看到我一身素色的来了,微微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再一抬头,这一院子女眷,不是红就是粉,穿的花红柳绿,热火朝天的,我这一身确实是素了些。可来都来了,硬着头皮撑下去吧,反正这状况总比让我穿成媒婆在众人面前哗众取宠好得多。
与各位福晋格格正寒暄着,努尔哈赤进来了。
大家忙站了起来“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家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跟商量好的似的,整齐划一的,我只好在那干张嘴。
“平身吧。”努尔哈赤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众位阿哥格格并了一干臣子纷纷献上寿礼,无非是一些奇珍异宝,没什么新意,无聊得很,但努尔哈赤却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他的一众子孙,唉,听过这么一句话,这越是有权利的男人,****就越强,自然的这子孙也就越多。努尔哈赤果然印证了这句话。
今儿天有点热,穿了厚厚的旗装,感觉汗一直流,头上的旗头又重,自是又累又热,这旗装真真麻烦。
正走神呢,就听那个老狐狸说“丫头,你的寿礼呢?”努尔哈赤一副看你能拿什么出来的样子。
唉,这老狐狸记性一直这么好吗?
忙着人将寿礼抬上来。
努尔哈赤见是一副卷轴,示意张海儿又并了两个小太监给展开了。
打开的一瞬间,努尔哈赤的眼神明显一楞,继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丫头啊,你这幅世界地图是哪里得的?”
还能从哪里得啊?自己辛辛苦苦画的呗!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福了个身“回皇上,这是奴婢自己画的。”坦然的看着他
努尔哈赤满眼的难以置信,“这真的是你画的?丫头啊,你才只有12岁而已,如何能画得这么工整的一幅地图?如果不说实话,朕可是要治你欺君之罪的。”
唉,怎么就没想到我才只有12岁啊,只能硬着头皮死认到底了
前世做卧底,用的都是电脑的全球定位,对纸质地图实在是没什么概念,但具体的内容我还是了如指掌的。与其说是花了三年的时间查阅典籍,不如说是花了三年时间学习用毛笔画画,顺便研究一下古今地名的差异。只因努尔哈赤非要与众不同的礼物,奇珍异宝,歌曲舞蹈,人家早就不稀罕了,再说,我这舞艺还真是不太能拿得出手。为了交工,才忍痛割爱的。
“回皇上,奴婢万万不敢期满皇上,这幅地图是奴婢花了三年的时间,参考了大量的典籍,请教了很多有学之士才绘制成的,虽不敢说十分精确,但亦能十之八九,因了皇上定要一份与众不同的寿礼,奴婢才斗胆拿了出来的,奴婢想,世界那么大,不是只有一个中国,北边的沙俄,东边的日本,我们的邻居都在厉兵秣马,虎视眈眈,可我们呢,南边朝廷上至皇帝朱由校,下至各个大小官员,无人不贪,又昏庸无能,整个国家战乱频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皇上文治武功又能心系百姓,望皇上早日一统天下!”只能厚着脸皮这么说了,总不能说我是根据前世记忆画的吧?老狐狸肯定会晕过去的。而且我还发现,我这拍马屁的功夫是越发纯熟了,再肉麻的话,也能厚着脸皮顽强的说下去,绝不口软。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愿皇上早日一统天下!”
看来脸皮厚的还不止我一个。
努尔哈赤满是赞赏的看着我,“丫头啊,若不是那****对南边形势那样的一番分析,再加上给朕出的那个点子,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幅地图是出自你手啊!你这丫头,你不光是个机灵鬼,你的见识和才学也不输男子啊!你送了这么好的寿礼给朕,可有什么要求?”这老狐狸,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我怎么觉得他笑得那么不厚道呢?
“奴婢...呃...”这个还真没想过,老狐狸好不容易让我提一回条件,一时还真不知道要什么好。
正自寻思着,就见多尔衮拼命的朝我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
这小鬼想干嘛啦?
“平时那么机灵,这会子怎么成了闷葫芦?”努尔哈赤一张脸笑得越发不厚道了。
死就死了,“回皇上,奴婢像跟阿哥格格们一样,去上书房跟董鄂师傅一起读书,还有跟费扬古将军学习骑射。”
这董鄂德海是远近闻名的大学士,在科尔沁时就早有耳闻,满族女子不似汉族女子,讲究无才便是德,女子和男子一样,也是可以读书习武的。这费扬古.布尔泰将军更是战功赫赫、文武双全,是有名的巴图鲁,曾单枪匹马斩了明军四个将领首级,骑射功夫更是一流,。最要的是,听说他会用火筒,有时间可以切磋一下大家。
“嗯?德海、布尔泰,你们都听到了吧,这个鬼丫头想拜你们为师呢!”
“臣听到了。”
“朕可提醒你们,这丫头可鬼的很,你们可想好了?”老狐狸太不厚道了,把难题踢给董鄂和费扬古,俩人难道说不收我吗?我好歹是科尔沁的格格。
“臣等全凭皇上安排。”
“好,丫头啊,从明儿起你就跟着众阿哥格格一起去上书房,一起学骑射。”老狐狸把眼睛眯成一条线,让人越看心里越没底了。
“奴婢谢皇上恩典。”老狐狸,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憋着!
“不过朕答应了你的条件,晚上寿宴,你得给朕献个才艺,朕到底看看有没有什么能难倒你这个鬼丫头的。”我就知道!
呃…这要求也是他让提的,怎么还得还人情啊?
就知道这老狐狸有阴谋!他肯定是上天派来专收我这妖孽来的。
“啊?呃…那个…皇上,奴婢不去上书房了…可以吗?”
“哼,君无戏言,这是圣旨,岂容你讨价还价?”
“奴婢…奴婢遵旨。”老狐狸绷着脸还是挺可怕的。
让我表演?难道跳日本舞给他们看吗?这一来地域不同,再有,差着几百年呢,这欣赏水平能一样吗?又没有时间准备?这不是诚心难为人吗?死老头!
表演什么好呢?
独自在园子里发愁,阵阵芳香扑鼻,安静的甜美着。一阵春风吹过,几朵蒲公英飘了过来,想起了那年,在孤儿院初见关口梨美阿姨时的情景。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梨美阿姨弯下身亲切的问。
小小的我,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头像海藻一样浓密美丽的长发随意的垂在腰间,一身雪白的衣裙,直到现在我都认为,梨美阿姨是最适合穿白色的女子,恬静白皙的脸上,有着那样一双美丽又充满雾气的眼睛,淡漠而疏离,在看着你的时候,放佛能让人从中读出她心中忧伤的故事。左边眉下有一颗淡淡的美人痣,小巧精致的唇瓣是那样美丽,只是无论春夏秋冬,她美丽的唇瓣,始终是没有血色的。关口梨美,一个美丽的让人心疼又始终静默的带着淡淡忧伤的女子,竟让人完全不能与一个杀手联系在一起。
梨美阿姨喜欢笛子。
当樱花开满了整个院子时,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上戴着大朵大朵樱花编织的花环,坐着秋千上反复吹着那首美丽而哀伤的曲子,当风扬起细碎的花瓣落满衣裙时,终于停下,双手交握,轻抚那只笛子,没有血色的唇瓣勾起一抹浅笑,淡淡的,陷入回忆。
可是,看到的人,竟没有办法不悲伤。
“梨美阿姨,这是什么曲子啊?”小小的石川和我,立在樱花树下不觉看呆了,久久石川才回过神问道。
梨美阿姨美丽的眼睛温柔的看着石川,纤细洁白的手指轻轻的抚着石川的头,充满慈爱。出乎我意料的是,那样淡漠而疏离的眼睛,那样淡然而忧伤的人,竟会对我们这样两个孤儿有着那样的慈爱,仿佛这种慈爱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是一个叔叔,给阿姨写的曲子啊。”美丽的眼睛弯弯的笑着,但眼睛里大片的雾气却始终是散不去。
每次问起,梨美阿姨都是这样回答,从来不说曲子的名字,也从来不说那个叔叔是谁。而石川对梨美阿姨竟是越来越依赖,每次梨美阿姨吹这首曲子时,总是痴痴的看着她,唇边也溢出同样的笑容。
石川,如果你真的是多尔衮,这首曲子你总该记得吧?
将一头青丝散开,戴上用兰花和百合缠绕的花环,穿上雪白的罗裙,雪白的长衫,领口袖口处绣着大朵大朵淡粉色的樱花。
跟海公公要了用花藤缠绕的美丽秋千,悬在万寿厅的横梁上。
独自坐在秋千上,纤细的手指像手中羊脂玉的笛子一样洁白,美丽而哀伤的曲子静静的流淌着,伴着一地的盈盈月光。
一曲终了,定定的看着多尔衮…
眼中没有丝毫异样,仍是一贯看着我的眼神,潋滟的眼眸带着宠溺。
真的是我错了吗?
多尔衮真的不是石川吗?
正要收回目光,无意中对上皇太极玩味的眼神,心忽然“突突”的跳个不停。
皇太极…
①《杂诗》【唐】无名氏
旧山虽在不关身,且向长安过暮春。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