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对他,就像你对我一样,不知为了什么,就那么喜欢上了,这半年来,你待我的好,我都清楚,心里也是十分感激的。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
他闻言一滞,继而温柔的笑看着我,伸手摘下落于我头上的花瓣,低声道:“你若不愿说,我便不问。”
我低声叹了口气,幽幽的看向莹白的月亮,“不知江月待何人”,今夜的月亮是否照的他安枕而睡,一夜好眠?
“我心中喜欢的那个人,叫多尔衮,是努尔哈赤第十四子。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一处长大,他待我是极好的...离开他是我的原因。”
“你还会回到他身边吗?”他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我的眼睛,我看到里面汹涌的感情像涨潮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确实有很多障碍,我不知道回到他身边是不是对的,就像我不知道当初是不是应该离开他一样。或许,我只是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罢了。”
“千牧,不论你以后是否要回到他身边,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的选择一直是对的。而我,就永远在这样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守护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那一天。”
就在我对石川与多尔衮的爱或者恨的缝隙间辗转迷惑时,吴三桂的一颗心如同万里晴空暖暖昊阳一般坦荡荡地呈现在面前,温润却又丝毫不加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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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金窟的生意一天好似一天,许多客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整条街的生意有大半都被我们抢了过来。
一日,我正同吴三桂及苏茉儿在院子里陪着圆圆晒太阳,就见郭柱儿急忙跑过来回话,。
“主子,紫涓楼来了一个人,交了这封信给您,亲您务必即刻拆看。”
我知此信必是勿忘送来给我的,只是不知道什么事,竟这样着急,勿忘行事实在不似这样的,遂将怀中的圆圆交与奶娘,拆了信。
“组织密报,你店中燕笙阁投宿的客人,便是信王朱由检,送信之人是杭州分幕主赵培逸,此人武艺并不在我之下,尤以轻功最为擅长,望妥善将其安排,留意信王一举一动。万事谨慎,小心切记。勿忘上”
将信细细收起,回身继续抱过圆圆,笑道:“带他进来我瞧瞧。”
郭柱儿颔首应是,躬身退下。待回来时,身边跟着一个人,二十来岁,做小厮打扮,敛眉垂目,外表看起来极为普通。我多年做卧底的经验告诉我,越是高手,越是能将自己随意扮成任何角色而不引起人怀疑,要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不是形近,而是神似。
我故作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看着倒是个老实的,既是紫涓楼荐过来的,便无需从打杂干起了,做活计吧,主管三楼青雀阁、燕笙阁、凤梧阁,无非就是一些递送供给、收拾洒扫之类的活计,回头自会有人教你,下去吧。”
待那人退下,吴三桂忙问:“那紫涓楼与我们素无往来,而且我听说自从有了销金窟,他们的生意是每况愈下,那三阁都是上房中的上房,你怎得放心交给这样一个人?”
我淡笑,用丝帕拭去圆圆唇边的口水,她似是觉得痒了,拍着手,咯咯的笑了起来,两只小脚也不住的蹬着,我看着心中欢喜,不觉笑意加深:“无妨,这紫涓楼的勿忘琴师与我是故交,他我还是信得过的。”
现在但凡销金窟的大小事情,我都对吴三桂不做隐瞒,可唯独爷爷交代的这件事,却因事关整个科尔沁,实在不能让他知道,而且知道这些对他也没有好处。
入夜,奶娘刚将圆圆抱走,便听门外一个声音低声道:“主子,苏茉儿姑娘让小的端牛乳给您,说对失眠效果是极好的。”
我淡淡道:“进来吧。”
门轻轻推开,躬身走进一个人,正是赵培逸。见他将托盘小心的放在桌上,躬身近前低声道:“在下苏州分幕主赵培逸拜见幕主。”
我伸手示意他起来,他起身低声说道:“回幕主,在下已经将燕笙阁及凤梧阁情况详细查过了,组织的消息没错,住在燕笙阁的正是信王朱由检,住在凤梧阁的是杭州监察使孟启民。这信王为人十分狡诈,故意将最好的凤梧阁让给了孟启民,自己住稍次的燕笙阁。此次来意很可能是联络苏杭、两广地区的官员,为自己的谋算铺路。”
我挑眉,低声叹道:“谋算?可悲可怜,焉不知大厦将倾矣?”
赵培逸点头称是:“正是,听说信王在朝中遍布亲信,现在的大明皇帝本来就无子嗣,嫔妃怀孕,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导致小产,即便是生下来的大阿哥,没出满月便早夭了。上个月,妍妃好不容易怀孕,又无故被推进水里,皇帝又急又气,终致一病不起,整日卧床,朝政大事便更由信王把持。在下只是不懂,他有如此权势,为何不干脆直接篡位夺权?”
我挑眉而笑,饮了口碗中的牛乳:“篡位?世人皆知明朝大厦将倾,可也都碍于是数百年的基业而不敢小觑。可你想想,这信王如果明目张胆的夺权,那便是所谓的‘名不正儿言不顺’,如此必就会动摇军心、民心,成了所谓的乱臣贼子,到时候连誓死效忠明朝的臣民都会倒戈,更遑论那些观望者了。他要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他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动静。”
赵培逸笑道:“这信王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杭州监察使孟启民却是个好色的,得闻苏晴姑娘美名,数次要求一见,在下倒不知怎么应付他了。”
歌妓苏晴是整个销金窟的花魁,只逢初一、十五、年庆、节日,方才亲自登台献唱,其他时候,是千金难得一见的。
此女年方十七,生得极好,清黛修眉,清眸似水,樱唇淡薄,身姿妙曼。乌发流泻肩头,温婉如水,弱柳扶风一行一动里的柔软,款款叫人如沐春风。且声如珠玉,姿若惊鸿,轻歌曼舞,吟诗抚琴,莫不令人神往。
苏晴也是所有歌妓中唯一由我亲自调教的,对我自是十分的感激。加之家中实在贫困,能得这样一份出路,更是感恩戴德的。
我淡淡笑道:“无需理会他,只说苏晴姑娘病了,暂时不便见客就好。继续留心着便是。”
赵培逸点头应了,便将碗碟收拾好,躬身出去了。
这日是中秋,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极为繁茂,微风拂过,幽香阵阵,令人心神舒爽。
晨起苏茉儿伺候我梳洗,“格格近日胃口总是不大好,饭菜常常动不了几筷子便叫端下去,可要去看看大夫?”
我笑道:“不碍的,前些日子,天儿有些热,胃口差些也是有的。今儿倒是想吃汤圆了,可寻常的馅料横竖也是吃腻了的,不如我们自己动手做一些,又有趣,又新鲜,岂不好?”
苏茉儿拍手笑道:“这个主意好,整日的闲着无聊,好歹这个也新鲜,奴婢告诉三少爷去,他必喜欢。”说罢,将干净的细白棉布拧干递与我,笑道:“只是,格格想吃什么馅儿的呢?”
我伸手一指窗外的桂花树,“就桂花馅儿的吧,这东西清香甘甜,又不易起腻,最是好的,让郭柱儿他们在树下铺上一大块干净布,只将那树摇上几摇,那落下来的花也尽够了。”
苏茉儿笑道:“格格这主意极好,三少爷来了以后,奴婢越发的连帐都不用去对了,整日的闲的都快发霉了,这倒是个妙宗。奴婢这就吩咐他们准备去。”
我点头笑道:“叫奶娘报上圆圆,咱们一起做才热闹。”
“知道了,您多早晚能忘了那位小姑奶奶啊。放心吧。”苏茉儿说完便笑着闪身跑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