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又过了多日。
府宅里还是老样子。这个老样子就是:祁兰还是住在这里,并且每日里想着法子与她偶遇。
既然祁兰不是关键角色,冉花遥便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取代没有好脸色给她的是,冉花遥再也不理她,由着她闹。
祁兰却好似不愿意放弃与她“好好相处”的机会,苏云锦不理她,她便跑来找冉花遥纠缠。
“你每天闲着也是闲着,陪我说说话又如何?你可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把我哄高兴了,自然也有你高兴的时候。”
冉花遥自顾着换了衣裳,又坐在妆镜台前梳了头,才开口:“祁兰。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
祁兰一愣,笑了笑。
“我若生来便有你好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如今看来,你也未必如别人眼中所见的那般幸运。祁兰顿了顿,为她选了只蝴蝶玉钗插进发髻里,又道,“我若再不由自己过日子,恐怕我这一辈子就不算活过了。而今,甚好,甚好。”
冉花遥将头上的玉钗拔了下来,戴上了虞美人簪子。
祁兰见她那簪子不比寻常,还特意撇过头去看,冉花遥却在此时站了起来。
“我今日要出门去,你自己逛着玩吧。”
“去干什么?不用看着你的苏云锦了?”
“你有这个本事的话。”
祁兰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许久不见你的这番胆量了。好吧,我这便去找他,叫你不后悔。”说完,果真扭着腰出去了。
冉花遥看看她,赶紧收拾了东西也出了门去。
还未出门,便被苏云锦装上。见她衣装一新,又稍加打扮,便问:“你还可以自由出府去?”
冉花遥点点头。
见她不言语,完全没有做丫鬟的自觉,苏云锦便突然不想让她如了意。
“我若不许你出去呢?”
“我许久不出门,今日势必是要去一趟的。”
她说得竟那般理所当然。
“去做什么?”
“见人。”
苏云锦还欲说什么,崔九忽然从远处跑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他便不再理她,神色凝重地走了。
冉花遥虽然心下疑惑,但此时急着出门,便不再多想。
祁兰并非真心要留在苏云锦身边,又非幕后真人,便有恃无恐。
“丫头,你怎的许久不来?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百里明月伏在窗口,见冉花遥过来,立马就奔下楼去,劈头盖脸就将她数落了一通。
“不是有你在么?”
百里明月一笑,又忍不住担心的打量了她一圈。见她身子越发单薄,便问:“他怎么样了?听说……他最近跟个姑娘走的颇近。”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别人不知道那招摇的贵公子是苏云锦,百里明月又怎会想不到?那样的人物,千万分之一。
冉花遥点点头:“是祁兰。”
“祁兰……”百里明月显然好似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却又记不得真切。
“你不在的时候,她曾来闹过事。是都城来的花魁,如今留在了栖水。”
她这么一说,百里明月才想起林婉容先前与她说的话,顿时对冉花遥的态度瞠目结舌。
“你……他是不是和那个叫祁兰的一起欺负你了?!”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等事情过了,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随你。”百里明月不由叹了口气。这两个人辗转走到现在,要是真的容易过去,他们许是早该有了结果的,“不过,往后你有什么打算?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有一天走不下去了,我便也回来了。”
“说的轻巧。”
冉花遥笑笑,不反驳。
“你难得出来一趟,可是要急着回去的?”
“不急。”
“那便好。我今日也要去你家一趟,正好你也回去见见你爹爹。这许多日都没有音讯,他又该担心你了。”
“去我家?”冉花遥突然笑着看她,“看来,爹爹终于肯松一口气了。”
“说什么呢!”
“不过我到是不能跟你回去。”
“怎么?”
“你知道的事,爹爹就算不曾听说,也一定料得到。与其看他唉声叹气又不肯说出来,还不如不见他的好。我这个女儿生的实在不够乖巧。
“你确实是个不懂事的丫头。”百里明月拍了拍她的手背,“可既然知道你爹爹担心,你就该回去看看他。见你好好的,他便也能放心了。”
“明月,你真是小看了爹爹的眼睛了。你那点心思啊,许是早就被爹爹看穿摸透,所以才堵得你心闷气短。”
百里明月微微惊诧,道:“你怎么把你爹爹说得这么狡猾多端?”说完,又紧张地问:“你爹爹……当真有这个能耐?”
“你好好想想就明白了。不然爹爹怎么能跟你打这么长时间的太极却不被你攻破呢?这就叫做知己知彼。”
百里明月果真认真想了起来。
“你忙吧,我去金满楼要壶酒喝,近来馋的很。”
正要出去,百里明月却追上来要同她一起去,说是正好给冉昭明带一壶去。
“爹爹不喝酒的。”
“近来会喝了。”
“恩?”
“我教他的。”
“好的不教你教他这个做什么?”
“你一个大姑娘都喝,哪里不好啦……”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出了飞天舞坊,沿着栖水塘岸的石板街往金满楼走去。
万安桥边却有画舫正在靠岸。
冉花遥不由多看了一眼那画舫,因苏云锦带着她去小方诸山的时候也正是从这里出发的。只是想当年,人却非当年。
“跟你说话呢,走什么神?”
百里明月正要作势打她,却见她正歪了头往那画舫瞄过去,可她去看,却是什么也未曾看见,不就是艘还算过得去的画舫。
“怎么了?”
“看到熟人了。走吧。”
百里明月虽然不知她口中的熟人指的是谁,可就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能认识什么人?认识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苏云锦打头。
见到冉花遥,裴云裳也异常高兴,将新酿的好酒自发自觉地拿了出来,看的百里明月眉开眼笑,就差跟他挤眉弄眼了。
虽然这个也很招眼,但到底会照顾人不是?
“裴云裳,我问你,你家可有‘青蛇’这种酒?”
“你见过他了?”
“看来是你有意让他当冤大头的。”
百里明月听得云里雾里,便问:“你们说的是谁?”
“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褚豫。”
“褚豫?”百里明月似乎有些惊讶,“丫头,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君子。”
“我也不喜欢他。明月,你是不是与他有过节?”
百里明月不开口,裴云裳却道:“若是不得不与他打交道,便小心一些。我跟他虽然没什么过往,但听人说,他有些城府。”
这话说得倒是婉转。
“我记住了。”
从金满楼出来,一路走到冉府,二人才分道扬镳。冉花遥提了酒进门不多时,就被祁兰逮住。
“逍遥够了?”
冉花遥不理她,饶过她就要往里走。
祁兰见她手中提了金满楼的酒,莫名的有些胸闷,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与裴云裳到底什么关系?你不是已经有了苏云锦了么?”
冉花遥不解地转回头看看她:“那你又为什么这么关心裴云裳的事?你不是打算缠着苏云锦了么?”
祁兰一时哑口无言。
“你喜欢他?”
祁兰抽一口气,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随即眼神又黯淡下去,却回复了笑岑岑的模样:“我这样的人,滚在风尘里,别人把我当回事,我又怎么能把自己当回事。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与你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祁兰又一次愣住。
“算了,纵使你敢,此时却脱不得身了。”冉花遥推开她,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问她,“今天我见到了个熟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你的熟人我怎么认识?又不是苏云锦。”
“只是她在这个时间出现,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头。想要害苏云锦的人太多,我怕她跟你们是一伙的,便问问你。”
“说说看。”
“那人叫云婀,好像是白玉堂的什么堂主。”
闻言,祁兰显而易见地皱了皱眉:“云婀?她不是已经……”
话说到一般她就没再说下去。
“怎么了?也是你的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