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祁兰得意地笑了起来,好似想起了当年自己将所有人想要诬陷她的人踩在脚下高高睥睨的时候。可这样的笑容又好像冉花遥的幻觉一般,稍纵即逝,“金钱,名誉,还有爱我的男人,我得到了一切。可从那时候开始,我便不再做梦了。我不敢想了,以后的路,和能跟我白头的人。爱我的男人不是我爱的,金钱名誉也换不来我的开心。我慢慢的明白,我得到的这一切,跟一无所有是一样的。”
冉花遥看着她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为什么说这些给我听。我以为你的那些不想为人知的过去是再也不会想被第二个人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冲动就出说来了。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要一辈子受难?天底下那么多人,又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也尚且不知前程如何。就好比那些嫉妒你的人不知道你心中之苦一般,我如今虽然还算好,别人却不知我走到今日有多难,更别说妄想真能和苏云锦走到最后。世事难料,你何不再说服自己一次,过了这一回你便真能得偿所愿了?”
“活着跟战场打仗一样,也需要勇气。战败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毅力苟且偷生的。何况……若我再骗自己一回,你可要活不下去了。我要是真心想帮着他们害你的苏云锦,恐怕你们如今已经在下面做夫妻了。”
祁兰如此说着,心中却忽然觉得羡慕:她就是想作对鬼夫妻,也没有人来陪她一起过。悲哉,悲哉。
“可你既然并非想要害苏云锦,又为何要帮他们?”
“你以为我愿意?还是闲着没事干?”
“果真是受了他们的威胁?”
“威胁倒是好了。他们手里捏着我的命,稍稍用力便能叫我尸骨无存。”
冉花遥看着那已经凉却了的茶,又问:“你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次的事跟你没有关系,苏云锦也放过了你。你原本可以回都城继续做你的花魁的,纵是不开心,却也还算自在。”
“我倒是想。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天降横祸,说的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逃不了?”
“逃的了,却活不了。他们在我身上下了毒又下了蛊,操纵我来完成他们的阴谋。以前我是贪生怕死,还想着等事成了她们会放我一条生路。可是这些天来我迟迟不下手,事情又有变故。他们急了,想要废掉我这个棋子了。而且……”
祁兰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进,正要去拿茶壶,冉花遥却已经将茶壶放到了火炉上重新煮起来。
“我今日偶遇一名外来的医者,他告诉我我体内的毒易解,中的蛊却已经入了静脉骨血,再无回天之术。它早就开始在慢慢地侵蚀我的身体,不久我便会成为一堆白骨。这几天我都会莫名其妙地流鼻血,血是黑色的,我以为是好几日不吃解药毒发了,却不想……江湖中人居然这般可怕!”
冉花遥也不曾想到。祁兰纵然可恶,却也不至于这般可怜。从前,她以为人世间事事公平,比如苏云锦这样的,才貌两全、呼风唤雨,却不能活的平平安安;她这样的,生离死别、辗转难熬,倒也得了苏云锦的眷顾。但现在她却有些不相信了,因苏云锦还是忘了她,劫难还是在继续,再有,便是眼前的祁兰这般的不被上天眷顾的人存在。”
“苏云锦也曾经一身的毒,神医澹台西都束手无策。我不信,可到了最后连我也以为他必死无疑了。可你再看如今,他不是活得好好的?”
祁兰看着她忍不住笑出来:“你这是在劝我活下去?”
冉花遥不说话,心中却不由矛盾。若祁兰真的选择苟活,那么这条线索便要在此断了的,而苏云锦好不容易争来的命也将岌岌可危。
“他虽活着,可前程往事却都忘记了。如此,他之前又算不算的活过呢?自然,若是换了我,我当然乐意之至。但那是苏云锦,是你的心上人不是?你难过是情理之中,可你想过没有,若是他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忘记了你,忘记了之前关于你们的一切,他还会不会愿意这般活着?”
煮着的茶沸腾起来,但谁也没有伸手去端。茶水溢出来,淌进火炉里,呲一声活便全灭了,茶壶的盖却还在砰砰作响。
冉花遥胸口一怔,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真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哪里想过忘记了她的苏云锦会作何想?只知道被苏云锦忘却,她自己倒是必死还难受。那么……苏云锦,你若早知如此,又会怎么做呢?死了,便不能跟我长久;活着,还是不能与我白头。
到底是两难全。
“想清楚了?”
“我跟他的事没那么容易想清楚。如今说的是你。是生是死,权利也在于你。我只劝你一句,一念之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如今还不算太晚,你须得好好想仔细。”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被祁兰这么说,冉花遥不气反而笑出来:“之前苏云锦和小九九也这么说。我自己倒不觉得和世间的其他姑娘有什么不同的。”
“不过这件事,就算我想要反悔,也已经由不得我。一来,我体内的蛊毒纵使有的救,如今一时半会儿又哪里去找可以救我的人?二来么……她们已经动手了。等不了多久,我肯定还是得死。”
“这话怎么说?”
“你几日前不是看见了云婀?”
“你真的也是你们的人?”
“是不是我倒不清楚,只知道她与这事应该也有些牵连。但有一点我敢肯定。那个叫云婀的人早就已经死了,你又怎么可能看见她?”
“死了?你怎么知道的?”冉花遥一愣。她对云婀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印象,只记得那时候去小方诸山,初见她那英气却在苏云锦面前丝毫没有自信的模样,倒是叫她觉得有意思。
“之前有个叫红药的,总是代那个人过来传话,后来因为逆了主人的意思突然就死了。我想,你应该见过她的。”
冉花遥点了点头。
“她其实也早知自己会有这么一点,所有总说自己是身不由已。我起初不信她,直到她真的死了,我才明白,她说的句句是真,也再没有人比她更看得透她自己的命。”
作者说:明日以后或许每天只更新半章了。全是作者自己的私人原因。
本文也差不多了。但这个差不多也不是说快要完了。具体还要看情况而定。总之是在全篇的下节偏后位置了。
不过请放心,结局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