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玉平阳正在煎药,突然看见脚下的影子,十足吓了一跳。转身,却是冉花遥正站在她身后,笑着看着她道:“你说你什么都不怕的,却怕我的影子?还是……正在做什么亏心事被我发现了,心中有鬼?”
玉平阳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继续盯着药罐子:“你来做什么?又想吃一次苦头?下回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了。”
“就是吃过了苦头,才不敢再犯了。只是现下看你的表情,好像这药非得我来煎不可了。”
听她这么说,玉平阳才转过身来仔细看着她,想了片刻才道:“你又想干什么?想必之前你也没有从这药里查出什么问题,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工夫在这上面了。我说过,苏云锦,我势在必得。”
“既然你那么肯定地说这药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了。只是,我好似又惹怒了苏云锦,所以他罚我过来煎药。若我稍有差池,他便要将我赶出府去。”
玉平阳不由皱起眉头,但看她面色坦荡,倒好似她真的没有什么目的一般。可心中依旧不解,苏云锦已经中过一次毒,又岂能再信她?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偏偏叫你来煎药?”
“我求他的。”
“什么?”
冉花遥笑着走过去,看着罐中的药已经沸腾,溢出来,玉平阳却并不在意。
“就算没有毒,却不敢保证你不会下毒。这样的把戏第一回只是为了嫁祸于我,第二次就难说不会假戏真做了。玉平阳,我终究是不放心你的。”玉平阳正要开口,冉花遥又紧接着说,“你也不必再怀疑我另有他想。如你所说,吃过一回苦头,我又怎么会笨得吃第二回苦头?怕就怕,是你不放过我。何况,他说出了事便会把我赶出府去,你以为我会冒这个险?将心比心,玉平阳,你不妨想想看。”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这样的理由太过于顺畅与理所当然,总是找不出漏洞,玉平阳心中仍旧有些不安。看了看那已经煎好的药,终究是摔了袖子走了。
既是苏云集的命令,她如今也还没有到不忌惮的地步。再说,这药本无毒,又无药方,纵是她再怎么查,也休想在这上面发现蛛丝马迹。冉花遥啊冉花遥,你凭什么的跟我斗?无知小丫头,真是不自量力。
这么想着,玉平阳倒是安了心。只是没过几天,她才知道,一向自诩精明的她,居然被这个“不自量力又无知懵懂的小丫头”摆了一道。
冉花遥自然不会在里面动手脚,玉平阳信,但苏云锦却不信了。这一会,她也的确没有再打那药的注意,苏云锦喝了也没有事,只是冉花遥却突然染了疾病。她死了不能看到玉平阳跟苏云锦比翼连理纵然可惜,但在玉平阳看来,或许她死了也能省下她一番功夫。于是听见冉花遥暴病的她也没有在意,直到冉花遥被接出府去并且几日不归的时候,她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人是百里明月和裴云裳来接走了,信却是崔九去报的。当时他也吓得半死,进门就看见冉花遥抽搐着倒在地上,面色泛青,问她也不说话,只叫她去飞天舞房找百里明月来接她。直到她被接走崔九都久久没有回魂,心中疑惑:这几天她除了煎药就没有其他与平日里不一样的地方了,莫不是……那云婀又对她下手了?!
崔九也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以来,自家公子苏云锦对云婀的态度实在是天上地下的改变。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猜得到可能确实如冉花遥所说的,其中必定有猫腻。念及苏云锦对云婀的“喜爱”,崔九特地没有说这件事是否与她有关,只是即便他说如今冉花遥中了毒又几日没有消息时苏云锦脸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时候,崔九心中便真的害怕了。
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那日,百里明月见到崔九寻来便觉不好。找冉花遥的话来说,如今那里的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了,这十分这个小书童怎么还会来找她。果真一听他的话,百里明月便证实了心中的不安,赶紧去金满楼拉了裴云裳一起去接她。
见到她,二人还未询问什么,那时分冉花遥还算清醒,张嘴便道:“药有问题。”
说完便晕死过去,在场的三人都不由一愣,相互望望,心中大惊:莫不是她自己喝了那药?!
等冉花遥回来,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了。见到冉花遥消瘦地不成人形,心知此番她又是为了公子而受了苦,为此崔九不由惊愕了片刻。
冉花遥同他笑了笑,问:“可是一切都好?”
崔九自然知晓她问的是自家公子苏云锦。也是,在她心里又何曾有过其他让她牵肠挂肚的事?至今她如今这么问,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答,只道:“冉姑娘……你可怎么办才好?”
冉花遥不明所以,皱了皱眉,正要问,又听得崔九带了哭腔说道:“我家公子又该怎么办才好……”
“什、什么意思?怎么了?”
崔九抬起头来,又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那天夜里突然倾盆大雨。
冉花遥撑着红色纸伞独自站在院落里,一动也不动地望着雨幕的那一边朱红色的门扉紧掩。
苏云锦,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又该怎么办才好?
苏云锦与云婀订婚了,婚期就在下个月的初十。而这两个人,如今就在那道门的里面,门里烛光点点,私语声声,全部被淹没在雨声雷鸣里。
崔九也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一直抱怨苏云锦平日里尽是寻着机会便捉弄与他,可与如今比起来,倒真是什么也算不上了。人家几次为他生死,现今亦是为了他亲自尝了药受了半月的苦,他却不仅不记得人家的好,还非得伤人家的心。这算什么?之前冉花遥说只有剖开了她的心看一看才能相信她,如今这样,我以为她还情愿被你剖了心才不会像这般行尸走肉。即便身不由己,可是公子,现在看你,倒真不是个东西!崔九心中怒火,终究是忍不住跑了过去,即便心知她未必听劝,还是奔了过去。
“夜雨透寒,冉姑娘你才大病初愈,莫要在这里站着了。”
冉花遥没有吭声,崔九见她半边身子已经淋湿,薄薄地贴在身上,心中不忍,忙将伞倾过去半分,又咬咬牙继续劝道:“不要等了,她是不会出来了。”
“不会出来了?不会出来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