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尹蓁蓁就跟在崔九身后入了府,立刻便被这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所吸引。她也是官宦人家出生,见过不少大场面,这般的府宅布局、精心装饰,非富则贵。然后穿过花园,见到那些奇花异草,她又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锦云公子,到底是锦云公子,不是他这个人,光就凭这样的能耐,也不知有多少姑娘家追在他身后了。
“这位大哥,你家公子……平日里可有什么喜好?”
崔九走在前面稍稍一愣。
你才大哥呢!崔九心中如是想。他原本就不喜欢她,如今又招了他的嫌,不过人家毕竟是客人,他便也不好抱怨什么,只努了努嘴,答:“无非看看书写写字罢了。”还有调戏冉姑娘……自然,这句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说的,尤其是人姑娘的“情敌”。
崔九口气冷漠,尹蓁蓁也不在意,更不知崔九心中想法,只当人家是锦云公子身边做事的,有些架子在所难免,不过也不再多问,只跟在他身后小心张望。
最后尹蓁蓁被引入花厅,下人奉上了茶点,却始终不见人来。
不过,既然是等的锦云公子,再怎样都等得。
大概是半盏茶的功夫,帘账才被风带的微微晃动。尹蓁蓁一笑,立马将杯子放下,心想:盼了这么久,终是要见到了。那个人。
果真,苏云锦不多时便从帘账后面走了初来。
尹蓁蓁一时惊讶了,不由站起来。
她曾经在秋雨寒风的江南季节里见过他,就在这栖水的夜来。她看见他锦衣貂裘,高马红伞,像是踏了七彩祥云自天际而来,飘飘渺渺地落在了她的心里。她实在不曾见过这般的男子,美的抓不住,却又想要竭尽一生去追寻。
当然,若是没有他身前共乘一骑的人便就更完美了。
尹蓁蓁的眼睛一刻都不曾离过他的身,心里高兴地笑出花来。可稍稍晃了神,再看,他身边竟跟着个女子,与他一起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主位上头。那人不是昔日见过的冉花遥又是谁!
她早就知道她也在府中,却没料到如今竟是以这种方式重见。冉花遥,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感觉尹蓁蓁在看她,冉花遥便也转过头来,唤了声:“尹姑娘好。”
“冉姑娘好。”应完,又忍不住去看苏云锦。
“不知姑娘找在下,所为何事。”
听他说话,尹蓁蓁的心又莫名跳起来,定了定神才道:“此番登门拜访,也是受托于人,还望公子莫要责怪唐突之处。”
苏云锦挑了挑眉:“哦?”
“公子可还记得云州九方家的大少爷?听他说公子曾有意于他的一块宝石,如今九方家生意败落,便想忍痛转手好重整旗鼓,就是不知公子如今是否还愿接手相助。正好我爹有事去江北处理,我也不忍心好友受难,便跟了他来,南上栖水帮他询问公子的意思。”
“倒是有这么一回事。至于这生意败落一说……”
“晋蓝的亲笔书函在我那里,里面应是详尽了他如今的情况的。只是今日冒昧赶来,原想着应是见不到公子的,便没有带在身边。若公子方便,下回我再登门拜访时便将信函带来交与公子。”
“如此便有劳姑娘了。”
“哪里。”
“听闻冉姑娘与这位姑娘是旧识,可有什么话要说。”
自大了招呼,冉花遥便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乍听得苏云锦叫自己,一愣,然后摇摇头,道:“没有特别要说的。”
苏云锦笑了笑,也就不再作声。
尹蓁蓁虽然心中失落,但也看得清场面,便不好再多留,只得不舍地告了辞。
崔九伺候在旁边,便是由另外的下人送她离府。
见那下人热情客气,尹蓁蓁便忍不住再次询问:“小兄弟,问你一件事。”
“啊?姑娘请讲。”
“那冉姑娘……为何会在府中?”
“哦,冉姑娘呀。她是公子的贴身丫鬟,自然是在府中的。”
“贴身丫鬟?”尹蓁蓁自然是不信的,便又问了一遍。却听得那下人很是确定地回了一声“是”。
贴身丫鬟?哼。丫鬟能坐主位?丫鬟能一身雪绸缠身,紫玉手环,明月珰?当真是好个“贴身”丫鬟!想到这里,尹蓁蓁不由握了握拳,但随即又轻笑起来:急什么?不是还要见面的么。
这几日苏云锦稍稍忙碌便不再纠缠她,冉花遥好好地舒了口气,趁着空闲去了趟飞天舞房。
舞坊的生意因缺了“虞姑娘”,生意自是比不得以前了。待冉花遥上门去,立马便被舞娘们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骂她自己呆在神仙公子身边好生享受,却苦了她们众姐妹。冉花遥不敢反驳,苦笑:这几日哪是享受?我躲他都来不及。可想起二人在一起的画面,又红了脸说不出口来。林婉容也不帮忙劝,待众人骂完了才拉了她上到阁楼,为她着了装。
“林姐姐,你也不帮我。”
林婉容不由笑着道:“帮你做什么?她们亦没有骂错。”
“我。”冉花遥转头看她一眼,又将话憋了回去,叹了口气道,“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被那相好的欺负了还是怎么的?”
“倒也可以这么说。”
一听这话,林婉容便紧张起来:“他、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冉花遥“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倒没有。”
“那是……”
“林姐姐,你说……”冉花遥顿了顿,然后坐在镜子面前抬头看着她,“以前是我求的他,如今突然间变成他缠着我了,本应该高兴的,可我这心里头总有些不踏实……这是何故?”
林婉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却在百里明月口中略听过一些,知道她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如今听她口气,好似是终于修成了正果,便也欣慰起来,摸了摸她的发髻,道:“傻丫头,幸福来得来太快总会叫人觉得不甚真实的。不过,既然你已付出这许多,它便注定是你的,你只管收下,莫要错过了。”
“恩。可是他老缠着我……我有些不习惯。”
“说你傻你还真傻。他缠你只能说明他打心眼里的喜欢你,喜欢时时刻刻与你在一处,你若要与他白头偕老,不习惯怎么行?”
冉花遥知道林婉容是没能理解这“缠”的意思,不过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说明白,便只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心想:也是,或许真的如林姐姐所说,他是真的喜欢我才喜欢缠着我的罢。
因被众人抱怨,冉花遥便只好回了飞天舞坊几日,于是这几日便是座无虚座,宾客满堂。好不容易得了大家的准回苏云锦的府宅,却在门口看见急得直打转的崔九。
“小九九,你想学跳舞早与我说啊?自己是琢磨不出来的。”
崔九闻声便看见冉花遥在夕阳里悠悠闲闲地晃了回来,回想起她的话又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你才跳舞呢!真是个没眼力价的姑娘。
“冉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快快随我进去!”
“出了什么事了?”问完冉花遥才一惊,立马奔上去拎住崔九的衣领,“苏云锦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