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那天苏云锦在花厅里开了宴,就连崔九、华俨、凤苓也一同坐上来,一时间好似其乐融融,人生完满。苏云锦的心情也很是不错,几乎让冉花遥以为他这是大好了,以后便不会再昏睡不醒,她也能如往日里一般与他看书晒太阳,偶尔说说情话,想想明天的明天。
等到苏云锦喝了药又安安稳稳地说过去,崔九送冉花遥回房,还打趣她:冉姑娘,今日公子身体转好,你也不用这般合不拢嘴吧?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冉花遥的手从袖口里伸出来,托着盒子给他看。
崔九问,这是什么。冉花遥便将私印拿了出来与他看,答,是你家女主人的私印,以后归我了。苏云锦说,他的人都得听我的,包括你。所以小九九,往后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让我欺负,我就在苏云锦面前帮你说说好话,不然,你就看着办。
见她手上的私印,崔九也不由一惊,可再听她的这番话,便捶胸顿足了起来。这天底下就您跟公子最般配了,一个德行。虽然心里埋怨着,但也不知是送走一年的顿感轻松,还是今日里苏云锦的良好表现让他看到了希望,崔九竟还是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冉花遥和崔九是如此,华俨和凤苓看那往生血珠将要破壳而出、抽芽生叶,亦是如此。所以,所有的人,都觉得过了这个年便能一切都好了。
可是,自小年夜苏云锦吃了药睡过去之后便在没有清醒过来。
直到正月初五,冉花遥的不安便爆发了出来。
“以往喝了药虽是迷迷糊糊的,可也有清醒的时候。华管事,为什么这一次苏云锦还不醒?”
“公子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自然没有力气醒过来。不过冉姑娘放心,公子脉象平稳,尚无大碍。”
冉花遥点点头,又道:“那往生血珠到现在也还没有发芽,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如今之计,只能尽人事看天意了。”华俨叹了口气,又帮冉花遥把了脉,问,“冉姑娘近来觉得如何?”
“有了华管事的止痛散,发作时倒没那么痛。”
“可是冉姑娘的脸色不好,许是我之前的开的药已经压制不住你体内的毒素了。过会儿我开个新方子,你且试试。”
“那就麻烦华管事了。”
冉花遥放下袖子,正要起身离开,华俨却在背后喊住了她。转过头去,却见华俨对着她便是恭恭敬敬地一拜。
“华管事这是做什么……”
“过去种种,委屈了姑娘不少,往后或许还有对不住姑娘的地方。容我一拜,就当是我向姑娘陪的不是,亦替公子谢过姑娘。”
冉花遥只笑了笑,不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过去的我早就没有精力去计较,往后的……我哪里还有往后?
正月初八的时候,往生血珠终于在紫红颜色中显露出了一丝的青绿之意。
凤苓一直守在往生血珠旁边,见此情景,居然第一个便是想去告诉冉花遥。可推门进去,却见她正一身彩衣坐在妆镜前细细描妆,便如同被人泼了一头的冷水一般,顿时心火大烧,几步上前就抓住了冉花遥正在画唇色的手。
“亏我还鬼使神差地第一个跑来告诉你往生血珠的事!公子睡在那里至今都未醒过,你居然还有心思穿新衣画新妆?!”
她知道这往生血珠是她日日在拿自己的血养着,华俨才开了那么多的补药给她,吃食用度样样精贵。这几日见她来喂血气色红润,心中还有些安慰不会因救公子而损了她的根本。可如今看来,哪是华俨的补药得力,而是她日日心情大好地精心打扮。又想到自己旧伤未愈仍旧日夜守在往生血珠旁边以免出了差错,如今已经心力俱疲,更是滔天大怒。
冉花遥一时答不上话来,眼睁睁地看着凤苓甩袖而去。一想到她不会随意离开往生血珠,便知其有了盼头,立马也奔出屋外。
又过两日,往生血珠便抽出了芽,生出了第一片叶子。如碧玉一般的茎里透出血色的细管,众人不由都看出了神去。
对他们而言,这便是苏云锦的命了。
正月十五的时候,华俨检验了茎叶的药性才终于用在了苏云锦的身上。翌日,他果真奇迹般地睡醒过来。
至此,众人屏住的一口气也终于松了下来。苏云锦张口便找冉花遥,凤苓在一旁还未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听他如此一说,立马就沉了脸,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冉花遥便穿戴一新小跑着进来了,凤苓守在门口,不由撇过脸去。
苏云锦见她来了,便将人都遣了下去,只拉着她坐在床头。
“冉姑娘可是画了妆?”
“不小心得了风寒,脸色不好就化了妆,省得总被小九九念叨。”见苏云锦并不起疑,为他披好衣裳,又问,“冷不冷?我再添些炭火吧。”
“不冷。冉姑娘要不要一同捂进来?”
冉花遥想了想,便脱了鞋子爬上床去。苏云锦伸手就要将她抱入怀了,冉花遥却摇摇头:“睡了这么久,你肯定没力气。这一回我抱你。”
苏云锦不由笑出声来:“就你这样子?”
冉花遥也不介意他嘲笑,兀自爬过去将他斜抱在怀里。苏云锦身上有着浓浓的药香味,抱着他,好似连那香味也沾染在了身上,居然让冉花遥有些神魂颠倒,不由得将下巴抵在他的额头,又紧紧抱住他。
苏云锦笑笑,问她将锦云公子抱在怀里是何感受。冉花遥却闭目不语。许久,才突然冒出一句:“苏云锦,我突然觉得很完满。”
“这就满足了?婚礼不要了?”
“这、这是两码事……”她果然就急了,支吾了一会,又道,“就算没有婚礼,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我可不觉得好。”说完他的手便不安分起来,坐起来伸手反将冉花遥纳入怀里,低头便要亲下去。
才一阵天旋地转,又见苏云锦凑过头来,冉花遥立马便捂住了嘴。
“你又想怎么样?恩?”
冉花遥挣扎着从他怀抱里爬出来,小声道:“你醒了,还未吃过东西呢……”
苏云锦一笑,岂会不知这朗朗白天,外头又守着这么些人,她是害了羞了。可又想看看她能逃到什么时候去,便顺着她的意,梳洗吃饭。吃晚饭便假装急着凑过去,果真又见她找出了借口来,一时心下欢喜。